“不好说,”嬴寒山抽了纸笔出来,没写,“先给我老实交代你要?拿去干什么?,”
他一双狗眼睛亮闪闪的:“同乡的兄弟姊妹要?回去望一望家人啰,还在的带些吃的用?的,不在的修一修坟嘛。有些钱不够的找我这个阿兄诶,我不好板着脸叫他们起开的。”
嬴寒山眨眨眼,眉头蹙起来:“你们去混吃胡喝还是?赌了?军饷不够?”
林孖扁扁嘴,笑就淡了一点。
“嗳,”他说,“一个人是?够的,连上没了的那些人的阿父阿母,那就不够了。”
于是?嬴寒山也不说话了,她签完手令递给林孖,林孖可能觉得自己?也把天?聊死?了,补上一句:“喔,也不是?都?这样,也有结亲的嘛,花用?就紧,要?回去拜爷娘的嘛。”
“结亲?白鳞军里?什么?时候?”
“第一次放回去休沐的时候,”林孖爱惜地把手令揣进怀里,“以后年?年?都?有,姨妈不知?道是?因为是?在乡里。”
第一次休沐……不是?白鳞军安葬那次战役中没有救下的父母亲族的时候吗?
看着嬴寒山对他发愣,林孖猜到什么?一样搓了搓脸:“不要?怪嘛,伊们与这里的人不同的,伊们不守孝的。”
“日?日?出海日?日?有不回来的,常了就习惯了,结亲么?要?结,日?子么?要?过?……还得活呀。”
还得活呀。
因为死?亡不过?是?如海岸线上,草原天?际上暮日?光辉一样时时到来,所以它已经成为了生活的常态。她们坦然地接受了它,而她站在这里,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习惯。
李烝低着头。“神仙姊……”他想了想,改口了,“大将?……殿下。”
“没事,”嬴寒山说,“这时候没有外人,你叫什么?都?行。”
风簌簌地吹过?平原,一直向着远处的营中去了。
……
嬴寒山确实没想到第五翳亲自来了……她以为他会派个心腹带兵。
这件事它就很不对劲,特?别不对劲。要?是?第五翳是?个别的什么?亲王,他拽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来投奔她,她肯定呱地一声就把饭……茶盖在桌子上冲出去迎接,攥着对方的手念个三千字的稿子感谢他对自己?事业的支持。别管之前俩人通没通过?气吧,这个戏得做足。
但嬴寒山看着第五翳,就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把手往哪放。
第五家的人都?长得很漂亮,即使?他们大多数都?和嬴寒山不一个立场,她还是?承认这一点。
上次看到这人的时候,他虽然盲着,覆着面纱拄着拐杖,一脸病弱相?,但身上好歹还有些富贵王孙的气质。现在这人着甲站在她面前,她只觉得他死?了有一会了。
抛去这个不说,让重度视障患者带兵来援本来就不对吧!史书不会拿这个黑她吧!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来个会面握手,第五翳却没搭她的碴。
“殿下,”他嘶哑地叫她,“那个条件,还能改吗?”
嬴寒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兵给你,别杀我老婆”的交换条件。
“嗯,”她说,“你说。”
“殿下是?仙人。”他说。
“对。”
“能够活死?人吗?”
嬴寒山盯着那双浑浊的眼睛,沉默了一阵:“芜梯山上,凡尘世间,唯生死?之事无有人可左右。”
眼前的这个男人突兀地笑了一下,存在于他身上的某种东西好像随着这个回答轻柔地散去了。“也是?,”他轻声说,“那殿下……”
“能使?翳的眼睛复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