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未视,刃已出。
一道冷光直从嬴寒山袖中挥出,刺向身侧。锵,峨眉刺的锋刃戳在佩剑剑脊上,第五煜双手抵剑格挡,倒退两步挥开这一击,站直身形。
他看起来也没有多么好整以暇。头上没有戴冠,腰上也不?是金银玉带,缠住手腕和双腿的布带已经被风沙磨上一层肮脏的红色。
这时候第五煜反而像是第一次见到嬴寒山时的样子了,那个在一群佩刀带剑的游侠里高举酒碗,笑?着举起酒碗叫了她一声“侠士”的公羊古。
“寒山。”他又叫了她一声。
她不?应,她看都没看他的脸一眼,嬴寒山纵身而起,左右手峨眉刺同转,一齐割向他脖颈,第五煜横剑挑开锋刃,剑尖却在峨眉刺上一滑,被旋转的惯性推了出去,挥出的银芒顺势向下,撕开他的衣袖,
他倒剑转刺为扎,嬴寒山抽身回?护,两个人终于再次拉开距离。
血缓慢地从他手臂上渗出,一圈一圈地在袖子上绽成暗红色。第五煜仿佛有些诧异地看着这渗血的伤口,半晌抬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厉害,厉害……即使仙人的力?气已经全都丧失,你还是强于我一些啊。”
“你要是晚点来就?好了,寒山。”他说。
“晚一点,只晚一点在天?道看到我之?后来,在尘埃落定之?后来,这对你和我都不?是坏事。”
嬴寒山甩了甩峨眉刺上的血。
“你听?听?你说的是不?是废话?。”她说。
二人身边的潭水在改变颜色,原本清澈澄明如玻璃的水正?从当中泛起浑浊,似乎有一条无形的鱼从最深处的渊薮里游了出来,搅起浮游的砂砾。
那些浮动的白沙没有下沉,它们被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牵引着,凝结成了相异的形态。
第五煜脚下是无定型的蛇形,隐隐约约能看出龙的形状,更靠近嬴寒山的则更像是某种兽,她分神看过去,觉得有点眼熟。
……王大锤。
龙盘曲起身体,兽伏下脊背,虽然白沙没有构成眼睛,但可以明晰地感觉出它们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第五煜拧了拧袖子上的血,用它缠住手臂,垂下眼睛。
“我没有在说废话?,寒山,因你我争斗而死的人太多了。”
“我不?想杀淡河那些人,我没有我叔父们的脑疾,也对折磨人没有兴趣。”他轻柔地说着,突然振剑招架住嬴寒山的一刺,潭水中的仁兽骤然发难,扑到龙形的脊背上又被甩了下来。
剑光照亮两人的脸,却无法切断第五煜的声音:“可你太固执了,他们也太固执了,如果我有死亡以外的方式说服你们,他们就?不?会死了。”
“*你大爷的,”嬴寒山被架住的峨眉刺在剑上擦出一串火星,嗤地削断了他的一缕头发,“你不?杀他们他们更不?会死!”
水在变得浑浊,第五煜挣脱开她,踉跄两步才爬起来,他的眼睛仍旧弯弯的:“没有‘不?杀他们’的选项,寒山不?也杀了其实并不?用杀的人吗?”
“这是乱世,”他擦擦嘴角,那里好像因为缠斗被擦破了一点,一抹殷红粘在他的手背上。“寒山,这是乱世!”
“如果没有人阻止这个乱世,它就?会蔓延下去,无休止地杀死成百上千的人。我需要成为天?下的主人,停下战火,让这一切结束。就?算无数的人挡在我前面,我也只能碾过去!”
嬴寒山看着他,金色的眼瞳倒映着这张野心?勃勃的脸。
“不?是因为有人挡在你面前,你才不?得不?碾过去,是你行的道本就?如此。”她毫不?躲避对方的注视,“那不?是我的道,那不?是唯一的道你怎敢说只有你能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