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虽然愚笨,也不至于到了拜师的话还没提出来,就把老师吓成这样?的地步?”
小什么女?老什么师?
乌观鹭把那一口塞住喉咙的水吞下去,缓慢地回过味来。
这人演我。
鱼召南是不管她的心情和喉咙里那口水了,她对着?等在廊下的侍女招招手,打了个手势,她们就噔噔噔地跑走,又噔噔噔地跑回来,请来了一位女郎。
她并?不比乌观鹭年幼很多,看着?是刚刚及笄的年龄,很白净,穿着?一件雪青色的小衫,头上也没有珠翠,只是簪了两朵白兰花。少女的眼神和母亲一碰,立刻上前?来对乌观鹭行了礼,退到?一边等下一步安排。
“这是我女儿鱼其微,今年刚刚行过笄礼,取字晏弘。”她轻轻推了推少女的后背,让她向前?一点站,“这孩子不聪明?,个性温吞,言语又少,我逐渐上了年纪,有心想要好?好?教导她,但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了。”
“原本她及笄前?,我就想为她寻一位好?老师。但是实在是突逢战乱,没能顾及,如今主事来到?这里,我想实在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如果乌主事不嫌弃,我希望其微能拜您为师。”
那少女微微低着?头,仍旧不说话,只是静默地等着?老师的首肯。
乌观鹭彻底明?白了,两手准备,或许还不止两手。有人说围棋国手行棋,落一子可算到?三子后,从她进门时那些学生们走过开始,鱼召南就开始行棋了。
不聪明??别信。
个性温吞?别信。
这一定是一子一女里鱼召南更中意的那个孩子,在她刚好?能够凫水的时刻把她投入江河。
那一串的介绍几乎是在明?谋了,这个孩子温顺听话,不会忤逆老师,十五六岁的年纪半大不大,既不会让老师接手就当妈,又确实能让乌观鹭参与到?她的人格塑造里。
在未来的某一天,即使鱼召南去世,鱼其微成为新的家主,她也永远是乌观鹭的学生。
师生关系在立场上微妙如政治盟友,礼法上坚固如母子。她背叛自己的老师,就是自断后路。
乌观鹭轻轻叹了口气,失笑。鱼召南稍微等了一会,抛出最后一根橄榄枝。
“如果主事愿意收下她,我希望您能为她在将?军面前?稍微说说情,其微虽然天资不高,但识字与算法这些不用灵气的东西还是能做的,不论是跟从您,或者是跟从将?军做一个小吏,都能长长她的眼界。”
“希望她能有这个运气。”
鱼召南把女儿交了出去。
从军为官肯定不可能再在家中久居,这一声?应下鱼其微就正式踏入仕途,也正式离开了母亲。
从此?之后她就要依靠自己的老师来接触沉州军的人,分享她在军中的人脉,听从她的安排。鱼召南已经翻开了最后的底牌,并?等待着?另一边的出牌。
“自然,”乌观鹭说,“如果您信任,我怎好?不承您的情呢。”
这时,一直静静无声?的鱼其微终于被启动了,她接过侍女递过来茶,恭敬地对着?自己的新老师跪了下来。
十里城最近有点热闹。
不是说那些刚刚破土而?出,开始在枝头滋儿哇的小东西热闹,是说人。
官府突然开始彻查隐田隐户,打了整个臧州一个措手不及。考试的学子们还没往回走,被记了名的还没来得及乐,回头一看,哟,我家地没了哇。
仔细想一想就能发觉这个时间点选得多么刁钻,刚刚好?卡在春耕结束的节骨眼上。
种子已经埋进地里,谁也无法把它们再刨出来,里吏们骑着?快马在田野上奔走,向所有人宣布这块或者那块田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