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车前被惊得?一怔,眼睛瞬间?睁大了:“啊?”
任谁看?到这个画面都会觉得?嬴寒山在发疯,杜车前和李烝是一个年龄段,比李烝还小点,只是因为?白门人的血才个子长得?有些高。谁会让一个十岁出头的娃娃去当沉州司马?
“行?吗?”嬴寒山很认真地问。
杜车前的双手攥紧了,他盯着自己的手,盯着腰上的小剑,最后只能?慢慢垂下头去。
“我做不好。”他说。
“那怎么办呢,”嬴寒山轻轻扶起他的肩膀,要他抬头看?着自己,“以后不仅仅是沉州,臧州,还会有从州以及更北边的更西边的州府,会有越来越多的地方需要人,老杜已经不在了,如果你不能?做沉州司马,这个位置该给谁呢?”
“明明有那么多的人……!”男孩嚷嚷起来,“海姐,林哥……反正还有很多人!让他们去做!”
“他们也会死的。”嬴寒山不为?所动,被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杜车前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哪里都有可能?变成战场,在前线的人随时有可能?会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死,那之?后会有新的人代替我的位置补上来,我们就?像洪水里的蚂蚁球一样,在波涛里滚来滚去,一直撑到岸上。但是如果有一部分蚂蚁放弃了,说我不补上了,那这个蚂蚁球就?会散开,最后没有人能?活下来。”
杜车前没有说话,嬴寒山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男孩的肩膀,她知道确实很难,难极了……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很难,有些孩子没有看?到父母被杀害的场景,有些孩子直直地面对了那个画面。
杜家的兄妹是不幸的后者,妹妹找到了父亲,哥哥找到了母亲,她没法跟他说都过去了,也许这件事一辈子也过不去。她只能?告诉他所有人需要他,就?像需要他的父母。
“阿母不该死的。”嬴寒山听到他低低的呜咽,“耶耶算战死,阿母又算做什?么呢……”
“我不是恨秦姨……我不是……我只是想救阿母,我跑得?快一点……我跑得?快一点就?能?救了……”
他靠在嬴寒山的手臂上哽咽,嬴寒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还来得?及,小杜啊,还来得?及。你还来得?及救你妹妹,还来得?及救很多人,很多人的阿父阿母……”
从杜家离开,嬴寒山遇上海石花的传信兵,她说蒿城的林孖那边送来了信,信里说第?五煜有动作了。
这个时候刚好是春耕,第?五煜频频派人袭扰耕作,一来军队就?跑,一走军队就?来,颇有点敌疲我扰的游击战架势。
林孖窝的一肚子是火,送来的信里有大半是这条狗委屈的汪汪:“从来都是温劫人,哪一个轮到人劫温?”
嬴寒山哑然失笑,扭头去找了裴纪堂。天不擦黑,这人倒是先睡下了,嬴寒山进书房时他刚刚爬起来,披着件外?氅挡住寝衣,也不像几年前一样讲正衣冠了。
“坐,”裴纪堂挑亮灯,向?嬴寒山推了推,“要不要茶?”
“不要,老板你也少喝点,别熬夜熬出毛病来。”
“熬什?么?”裴纪堂迷迷瞪瞪地去一边的盆架子上洗了把脸,终于睁开眼睛,“不说别的……什?么事?”
“第?五煜动了,”嬴寒山说,“看?样子是没有大面积冲突的打算,一直在蒿城边陲袭扰春耕,你有什?么思路?”
裴纪堂唔了一声:“这个时节大动干戈会困难,要是打的话,就?要打快仗。保守一点说,派兵压在蒿城附近,巩固阵线,他们来一次就?打一次,这样也罢了。不过说到底被对方牵制着兵力,还是有些让人不舒服。”
“寒山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