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武器者不杀!”混乱里赵一石的声音冲破嘈杂,他把枪尖不知何人的尸首摔在地上,一振枪上血珠。被打懵了的守军开始丧失斗志。
守城战从来都是守一攻十,然而当城墙不复存在时,一比十的说法也荡然无存。
不断有士兵丢下武器,他们曾经将流民视作羊,而现在铁骑踏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也变得像是羊一样蜷身发抖。
巷间的马蹄声和嘶吼声惊动?了院墙里的居民,但没?有一个人胆大包天地开门看看情况,他们蜷缩在屋里,熄灭所有灯火,栓紧门窗,假装这里没?有住户存在。
两?刻之后外面的声音逐渐小下去,被火光染红的天幕也逐渐褪去颜色,几户屋主壮起?胆子?来,借着梯子?爬上墙头。
夜色中士兵的铁甲反射着冷光,白地青纹的旗帜和燕字旗并肩而行,这些士兵不像是个体,反而像是一条铁灰色的龙在巷中穿行,为首的女领抬起?头来,刚好和屋墙上探头探脑的户主对上眼神。
“回去睡吧,”海石花说,“只是换了守军而已,无碍你们。”
战斗结束得迅捷且干脆,天色转白之前嬴寒山的牙旗就插上了城楼。远处烈城隐隐约约还有火光闪动?,在攻破叶城的同时嬴寒山就分兵去了烈城夜袭攻城。
沉州兵们清理干净城墙上的尸首,把放下武器的守城军用绳子?捆成一串。那?个姓苗的花胡子?都尉倒是命很?大,箭落下来只射穿了他的腿,没?有杀死他。
亲兵把他捆起?来拎到嬴寒山面前,后者只是在看着城下,没?有分神给他一瞥。
“天亮之后安抚一下居民,把城里的事务都接过来,以?后这里也算后方了……有人去打听?一下春耕组织了吗?”
那?都尉用力地眨眼,再眨眼,想要从稀薄的天光中辨认出眼前这个人的面容。他以?为站在这里的会是那?位沉州刺史?,那?个被人称赞得像是圣人一样的世家子?,输给裴纪堂没?什么好丢脸的,裴是高贵的大姓,裴纪堂又是三?品朝廷大员……
可是,可是这个人是谁?
那?个在同身边人说话?的女人终于转过脸来,她金色的眼睛在天光中逐渐明晰。
“你,你是……”都尉讷讷着,一个名字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嬴寒山伸手?抽出了身边亲兵的佩剑:“我姓嬴,嬴寒山。”
她语气平和,甚至可以?称之为和善地回答,并抬手?把那?把剑捅进了他的胸口。
叶城攻下,就像是独木桥从中间断开,两?边的城池谁也别?想援护谁。夜袭扒拉塌了烈城的一个角,围攻持续了三?日,最终淡河的旗帜还是插上了城墙。
城里的居民站在家门口,仿佛不确定洞口有没?有黄鼬的兔子?。他们只是睡了一觉,被惊醒,这座城池就完全换了主人。
应该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吗?可是这座城的主人姑且对他们不好,更何况是外来者?应该锁上门窗吗?但是城墙尚且不足以?抵挡这群人,何况是院子?呢。
终于,有一个老妇人顶着凛凛的寒风走了出来。她拎着一罐汤,按道理那?里面至少应该是浊酒,但显然她拿不出这样的东西。
汤像是肥皂水一样浑浊,表面浮着几片看不清颜色的菜叶,她慢慢地走向军队,站在最前面的亲卫兵立刻挡住了她。
其实他们大可以?不必这么紧张,她裸露在外的手?像是脱水很?久的芦柴,上面的肌肉早就已经萎缩,即使她是刺客,她也没?有拔出刀刺向谁的力量。
老妇人慢慢地放下手?里的罐子?,从怀中摸出两?个干饼放在罐子?上,颤颤地跪下对着军队中行了一个大礼。
“老妇人年老,膝下无儿无女,在家中空耗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