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夺命的阴霾在?不祥的夕照里蒸腾。
苛政容易激起民变,灾荒容易激起民变,而它们背后都?有一个根本逻辑恐惧容易激起民变。
一旦人民认为维持现状会?让他?们处于随时丧命的危险中,他?们就会?躁动起来?。
饿死?累死?被打死?还是被妖怪吃掉魂魄而死?死的原因不重要,恐惧是相同的。
第五争只能?骂着老天匆匆结束战役,把叛将赶进水泽里去当水匪,回过?头来?整顿治安。
而在?他?摸出是什么人(或者?什么鬼)作乱之前,又有一股力量入局了。
那是一群披彩色锦袍,手持莲花法器的信徒,自称芬陀利华闻有妖孽横生,自佛国降世,诞为大美之人庇佑众生。
凡在?家门前燃百叶莲灯者?,各路妖邪不近。这些信众每十四?日集会?,布施灯油宣讲教义,而领了灯油回去点燃的民居,就真的没遇上怪事。
“那群人也找上了争儿,希望能?借他?的手传教。承诺凡芬陀利华所在?之地,必无夺魂之事。”青簪夫人看着第五争苍白的面孔,语气平淡,不辨喜怒。
“然后……?”
“来?了五个人,争儿杀了四?个,把他?们的头悬在?城门前作灯。我当时拦下了一个没有让他?杀。”青簪夫人抬起头,对嬴寒山笑了笑,“那一个我亲自讯问,但?问不出东西。这群人的嘴比死士严些,身子骨倒没有死士硬。他?扛不住用刑,也就这么死了。”
外面的日头斜了,午后微黄的光从帐篷的缝隙里爬进来?,青簪夫人坐在?阴影里,整个人都?拢着一层冷色调。
她的语气一直很平淡,却有些隐隐的压迫感,嬴寒山想起有些少数民族会?供奉被叫作“大母”的神,主管生育也主管一个部落的消亡。
现在?她坐在?这里,就像是一尊“大母”像,怀中抱着沉睡的儿子,但?随时会?振刀杀人。
“你觉得,”她说,“杀掉他?们好,还是不杀掉他?们好?”
嬴寒山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稍微绕了个圈子:“卖蛇药的人有可能?就是放蛇的人。”
“对,”青簪夫人颔首,“杀人夺魂的妖怪,驱逐妖怪的芬陀利华,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他?们不过?是想借着争儿的手狐假虎威,恐吓民众信奉他?们。如果争儿服软,这里的一切就不再姓第五了。”
“他?们必须得死,是人也好,是鬼也好,是仙人也好。我和争儿在?,就会?把他?们的头挂到城门上去。”
嬴寒山心下了然,知?道为什么十天前会?有人袭击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不管第五争还是青簪夫人之中谁死了,他?们都?可以宣扬是杀死芬陀利华教的人所带来?的报应。
但?如果他?们杀不死这对母子,他?们恐吓民众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夫人想要我保护您和争殿下?”
嬴寒山在?脑袋里前后倒了一下起因经过?结果,大致猜出来?青簪夫人想干什么了。她摇摇头,指向靠在?她膝边的第五争。
“不用保护我,你只保护他?。”
从军营里出来?天已经变成?浅黄色,沉州的初春的天明净,像是块磨好了的黄蜡石。站在?辕门外远远能?听到坊市间儿童的笑语,嬴寒山入定?停了一会?,他?们是在?唱一首歌。
【月不见,过?双柳,汝子殁于他?人手。】
童谣这种东西内容往往为韵脚服务,不一定?有内在?逻辑。
但?明显有内容而内容比较诡异的,就不能?只考虑凑韵脚了,这首歌比起童谣更?像是某种谶语。
“听到没有?”
青簪夫人也从辕门里出来?了,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