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乐萦本意是想试探他,看季砚还记得多少旧情,还能不能唤回他一丝旧情,可是沉默的回应似乎昭示了所有。
她煎熬等待着,冷不丁又听见季砚轻笑了一声。
仍旧是透着冷意的笑。
与之而来的是倏然攀附上她眼睫的指尖,骨节分明的手依旧冰凉,抹去了那滴滚烫的泪,晏乐萦忍住冰冷和火热的交叠刺激,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到底松了口气。
或许他还是顾念一分旧情的吧,晏乐萦心想。
可很快她的心复又提起,因为他的动作从轻柔的抹捻转变为按压,略带粗粝的指腹贴着她的眼尾,一点点反复擦拭,好像在擦什么脏东西一样,甚至慢慢酿就成闷闷的痛意。
晏乐萦又抑制不住惊慌失措起来,她心觉眼尾定是被他擦红了,想要避开,余光又瞥见他手上斑驳的红色。
完了,难不成还被他擦出血来了?
她吓得抖如筛糠,更想躲开,又被他扣住手腕一拽,整个向他栽去。
在要倒去他怀里的前一刻,季砚却用手抵住了她的唇,长眸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晏乐萦觉得,那是厌恶。
他手上的红抹去她唇上,她听见他轻轻呵了一口气。
“的确是冷了,唇色都如此苍白。”
这句话,晏乐萦依旧听不出是怜惜,还是怨恨。
不过她反应了过来,他手上的应该不是她的血,闷痛只有一点,是他替她擦脸时不知轻重,落在他手上的红是丝帕染上她眼睫的丹蔻色。
“江南的水土本该养人,你却越发怕冷了。”
季砚的语气淡漠不露情绪,更像霜雪,可许是独处一室了一会儿,晏乐萦渐渐有了一丝对他的熟悉感。
她听懂了,这句是讽刺与嘲笑。
他在嘲笑她八年前逃来江南的事,讽刺她做了缩头乌龟,还越做越虚弱窝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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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凉意就抖得和什么似的。
当然是有对他的害怕之意,可冷也确是其中之一的因,晏乐萦静默一瞬,干笑,悻悻道:“夜里有些凉……”
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她脸上,而是稍稍从她颈脖流连,旋即垂眸一路滑落至她的手背。
季砚没回应她故作可怜的语气,而是冷不丁捉住了她的手。
晏乐萦又下意识想抖,想到他的嘲讽,硬生生止住哆嗦。
钳制她的手用了几分力,原本她也力气小,纵使他不用力她也挣脱不了,她看不透他的眼神,但他似乎看透了她仍旧害怕,只冷淡道:“何必大惊小怪?”
这话有些耳熟。
好像是她先前说与青鄢的话,可能被他听见了,在此刻又被他讽刺般说了出来。
晏乐萦隐隐觉得不对,抬眼要看他,又忽然被手上丝滑的触感惊住,竟是他拿着那张原本覆在她眼上的丝帕替她擦手。
给她擦了脸,又给她擦手?
比起眼睛,季砚给她擦手的动作更为细致,一分一毫的肌肤都不肯放过的模样。
许多年前,季砚好像也这样替她擦过手,是在……某个雪天?晏乐萦觉得自己有些记不清了,慌张间张望他,忽然发觉了一桩事。
适应了昏暗的烛火,她便能将他的容貌看得更加清晰,俊逸玉容,曾经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但这次重逢却让她觉得他那般冷漠。
实则是因为他的眼型有了些变化,应是长开了。
从前的季砚眼若桃花,即便瞳色深也依旧潋滟清澈,瞳仁中还总含着一丝面对她独有的情意。
如今却不是,他的眉型比少年时更加锋利,眼神也更加深邃狭长,许是帝王总善于内敛,便更难以窥清其中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