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姿听说人被原子弹轰炸前一刻，也是十分平静的。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羡慕醉鬼。”

不知不觉，她靠上梁景明的肩头。喃喃着恍如呓语，不知是讲给他听，还是自己。

“像尹医生这种。”

“即便我经常喝酒，我从来没喝到烂醉过。因为我知道我要注意不能走光，要提防可能起坏心的邻桌，或者其他什么坏人。”

“但他知道他喝到烂醉，一点关系没有，可以放心地睡着。有人会给他擦嘴，翻身，清理呕吐物，就算他喝到瘫痪，也会有一个女人勤勤恳恳，每天推着他的轮椅，带他出去晒太阳。”

“而且这女人过得再苦再累，一点都不会埋怨他，只会埋怨自己命苦。”

声音很低，万姿的笑容很轻。

“他就是她的命。”

“不一定的……现实未必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一点点摩挲她的温热指腹，梁景明像在安抚一只惆怅的小动物。

可小动物单纯而质朴，不会像她强颜欢笑，却漫不到眼里。

“现实当然有。”

“因为我妈妈就是这样，跟那位尹太太一样。”

“虽然我妈性格一点都不像她，她开海鲜大排档的，很凶很要强……”人疲倦极了，嘴角重极了，万姿却习惯性地，挤出最后一点笑容，“可能因为我爸也出过轨吧。”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讲下去。

每个女人的境遇，是可以从脸上看得出的。父亲出轨那段时间，她感觉妈妈老了十岁。不是因为丈夫出轨心力交瘁，而是在自我怀疑中自我折磨。

那时她怕她想不开，一直找她聊天，可无论妈妈回答什么，万姿一直觉得她只剩下空壳，灵魂脱离肉体几公分的地方，在呆呆流泪出神。

你知道吗。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畏惧感情，提防男人。我遇见的，陪伴我成长的，要跟我谈恋爱的，没有一个好男人。现实太绝望了，一个都没有。

男人总是合谋维护同性，你编给尹太太的丈夫醉酒借口，是如此熟极而流。

总有一天，你是不是也会这样骗我呢。

看着梁景明，万姿却说不出口。如今他们的感情仍是博弈，谁先完全袒露心扉，谁先弃子言败。

她只想保鲜着纯粹甜蜜，久一点，再久一点。

一路沉默。

气氛悄然浮动，像是暧昧烛火，伴着光影在车窗飞掠而过。

他不懂她的低落，眼神却始终明亮而干净，随着她移动。

他不懂，但知道她在低落。

“你想找个安静地方，待一会吗。”

亲亲她的头发，他在她耳畔低语：“我们好久没钓过鱼了……你记得吗。”

“好。”

难得情绪倏然一松，万姿几乎脱口而出。

他们只钓过一次鱼，在越南的时候。那时她一门心思勾引他，哪里专注钓鱼，彼此试探简直闪电带火花。

她当然懂梁景明的暗示。

能钓鱼的安静地方，显然是野外……

用刺激排解负面情绪，也不是不可以。

024 他非常想你，也非常非常爱你

回到铁板烧店门口，已接近晚上十点，正是适合为非作歹的时间。更巧的是，旁边就是片无垠海滩，美得令人浮想联翩。

于是与梁景明十指相扣，万姿一路惴惴不安，心猿意马，直到被带回特斯拉车边，眼睁睁看他从后备箱拿出钓具与马扎。

“……所以我们真要钓鱼？”

她的表情，一言难尽。

“是啊。”梁景明还很坦然，拉着她往海滨长廊走。投入地布置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