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吃烧烤?虽然肖拓心里不很赞同,但陶裕华发话了,执行便是。设定好导航,肖拓扫了眼距离,还行,不算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所以那对网红情侣来旅游是假,捋着地皮嚯嚯商家是真。

发动汽车驶出车位,肖拓听陶裕华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当年我们在缅甸执行任务的时候,宁锋一直念叨,等任务结束了,回家一定要好好吃顿烤肉,一盘素菜不点,就吃肉!”

说完笑了两声,可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陶裕华扭脸冲向副驾车窗的方向,抬手扣住眼眶,用力压住那无法克制的悲伤。有时候他觉着,自己能活下来是老天爷的旨意,至少还有人能帮衬他们的家中一把。然而很多事情并不是他能控制的,像宁海,虽然本质不坏,但性格在那摆着,将来走正道还是误入歧途,可能真就是一步之差。

这种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深深的无力感。

“我妈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看看你哥,什么时候你能像他那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后座上传来男孩不忿的动静,“是,我哥是英雄,我是狗熊。”

“放他妈屁!”陶裕华愤而回身,冲着宁海那张脸破口大骂:“人要是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那就真他妈废了!兔崽子我告诉你,你哥到死都抓着枪!知道是为什么么?因为他疼!子弹打在身上!疼!他只有死命地攥着枪才不会喊出声来!这他妈叫骨气!把你那点儿墙缝儿里抠出来的自尊心都他妈给老子扔了!身为男人,天大的委屈你得能扛!做不到能屈能伸,你他妈好意思站着撒尿!?”

吼声消散,狭小的空间里只剩粗重的喘息声。红灯亮起,肖拓平稳地刹住车,空下只手扶住陶裕华的肩膀。掌下的起伏稍显剧烈,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无法控制的颤抖。如果他当年动手打教练之前,有人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可能他现在已经随队出征奥运会了。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宁海低着头,紧紧盯着地垫上的一片枯叶,浓睫微颤。从小他就感觉活在哥哥的影子之下,哥哥什么都好,成绩好,体育好,性格好,工作好。谁夸哥哥,末了都会带一句:“哎呀小海,学学你哥哥。”

后来,哥哥牺牲了,壮烈璀璨,像一抹划过夜空的流星,深深刻进所有人的脑海。而他则是群星之下最黯淡的那一颗,光芒被掩盖,独自旋转在宇宙的角落里。所以他无法承受质疑,仿佛只要有人质疑他哪怕针尖大的一点瑕疵,就否定了他整个人的存在。他会因此愤怒,浑身像炸了刺的刺猬那样,刺伤任何可能攻击自己的人。

可结果呢,他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反倒是需要这些叔叔伯伯们看在他哥哥的面子上,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擦屁股。越是想挣脱哥哥的影子,却越被纠缠其中。

狂吼一通,陶裕华也有点脱力了,缓下语气,问:“宁海,但凡你还知道心疼你哥一点儿,就正正经经活出个男人样来,行不行?”

泪珠悬空滴落,宁海重重地点了下头。

“宁海要去当兵?”

收到陶裕华带回的消息,高政委一时间喜忧参半:“不是,他妈妈同意了?”

“孩子说,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妈妈会理解的。”

在这件事上,陶裕华是支持宁海的。当兵也不是说都会遇到危险,去部队里训两年,敛敛性子,挺好。看看肖拓,进部队之前给教练揍个满脸花,服完役回来乖得跟熊大一样。

诶不对,熊大乖还是熊二乖来着?嗨,反正不会是光头强。

“好好好,他有这份心就行,内什么,我这就给征兵办的打电话。”高政委兴冲冲地抓起听筒,但很快又定住了手,“这小子身上没纹身吧?”

“没有,我查过了。”

吃完饭他非带宁海去买衣服。原来的衣服扯了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