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是宁锋的弟弟,陶裕华听了也皱起眉头:“行,我让老莫替我开会。”

“哦,还有,”高政委拉开抽屉拿出个信封放到桌上,“这里有五千块钱,是我和老唐的一点心意,宁海把人打了肯定得赔点钱,你看那边要多少,从这里出,要还有剩的,你送宁海回家的时候都给他妈妈,家里就母子俩,也怪不容易的。”

“好。”

起身拿过信封,陶裕华揣进外套的内衬兜里,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还是想办法给宁海安排个工作吧,他老这么在社会上混,以后还得惹事。”

高政委的表情更显无奈:“我都给他找了三份工作了,不是打领导就是骂同事,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搞的,你说,都一个妈生的,怎么跟宁锋差那么远。”

“……”

一个藤上结的葫芦还有大有小、有直有歪呢。陶裕华默默吐槽。宁海这孩子,他见过几次,第一次是接回宁锋遗体后的追悼会上,剩下的都是去派出所领人。宁锋牺牲的时候,宁海只有十五岁,现在是快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听说这孩子从小就皮,学习成绩也是一塌糊涂,跟他哥完全没法比。指望他上警校接哥哥的班是没戏了,送去当兵,当妈的却不同意,老大已经捐给国家了,老二她舍不得。

不过宁海本质上并不是个坏孩子,这一点,陶裕华相信自己的判断。可能是因为父亲早逝的缘故,缺乏管教。而且宁海从小就跟着妈妈起早贪黑卖霉豆腐供哥哥读大学,过早接触了复杂的社会生态,习惯性靠拳头说话。

从政委办公室出来,陶裕华下楼叫上肖拓,开车奔隆兴街道派出所。路上先跟派出所所长打了声招呼,告知对方自己会过去领人。事儿倒是不大,重点在把人打了得赔钱。据说宁海现在在隆兴街道派出所下辖的玉石市场干拉散客的活儿,俗称拼缝儿的,主要工作内容为介绍那些外地游客去相熟的摊主位子上买玉石。

之前陶裕华在隆兴街道派出所干过,非常清楚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市场上ABC货搀着卖,碰上好忽悠的,能坑一笔是一笔。有的顾客花钱不多,知道被坑了也懒得找,有的花钱多,会返回头来要求退货。而玉石这种东西,离手就不认了,不然说不清楚到底是卖家的问题还是买家的问题,时常会因此起纠纷。还有那些赌石的,有的切赔了也回来找卖家赔,就算成交之前卖家已经反复强调“这是高风险高收益”的买卖,却还是不依不饶。

到今天为止,陶裕华差不多快两年没见过宁海了,以为他终于收敛性子踏踏实实工作养活母亲了,却没想到之前一直是政委局长他们亲自出面去领人。想来能说能教育的,俩老头儿都念叨的差不多了,可这孩子还是控制不住手,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要闯大祸。

到派出所先处理问题,所长说,被打的那边要求赔三万,否则不接受调解。陶裕华一听有点炸毛不是?就打出点鼻血、扯了件外套就要赔三万?这是多金贵的鼻子和布料?

看了遍问询记录,他觉得那男的被打实属活该。这男的是来旅游的,顺道带女朋友去玉石市场买手镯。俩人在市场门口碰上宁海,聊的还行,就让对方带自己去选。宁海带他们走了十来个摊位,女的各种挑,男的各种不满意,溜溜一晚上,逛到市场快收摊了也没成交。

这种人一看就是不舍得花钱的主,宁海不想伺候他们了,让他们自己逛,还留了电话,说如果有看上眼的自己可以帮忙砍价。后面俩人确实看上了一支不错的镯子,摊主开价两万,他们打电话把宁海喊过去砍价,最后以八千成交。

重点来了,找懂行的人帮忙砍价是要给小费的,这是行规。给多给少都可以,全看买家心情,但一分不给不行。看他俩拿了镯子就要走、一点给钱的意思都没有,宁海不干了,拦住男人,要求付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