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尽头有一道狭长的铁质楼梯,楼梯直接依附在居民楼外墙上, 通向4层一户人家。因小巷空间有限, 所以铁楼梯陡上陡下, 看起来很是吓人。
林晚星拿手机仰头拍了张照片, 忍不住微信发给王法。
何教授则熟门熟路,扶着栏杆一马当先。
楼梯被踩得咯吱作响, 林晚星走上去才发现,踏板还是镂空的。她走了一半,站在半空中,想掏出手机再拍张照片发给王法,可肢体不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
“倒也不是学生说的,是我同事,讲我最近和以前不一样了,感觉心态都年轻不少。我就想,是不是我以前太生人勿近了。”
楼梯顶端的店门,应该原先是个外墙窗户,何教授弯腰踏进店内,回头这样说道。
林晚星的手机正好震了下,她几乎手脚并用地爬进店里,然后把心里话不小心讲出来:“您同事是不是想找您换班?”
何教授身形一顿,忍俊不禁。
“天上飞”是典型的苍蝇馆子。店堂很小,菜价低廉,一到饭点就坐得满满堂堂。
何教授应该与老板是旧识,店里明明还有客人等位,老板娘一招呼,老板立刻拿着铁铲冲出厨房迎接,将她们领到靠窗的两人座前。
坐下后林晚星才发现,窗外便是沧江江景,夜色降临前,江水与天幕近乎同色。
老板应该是何教授曾经的病人,坐下后,何教授仰头,很温和地问老板:“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就感觉什么都好,这不铲子也挥得得劲。”老板嗓门很大,说着还挥舞几下铲子。
“还是要注意,三个月后再复查。”何教授叮嘱。
“去永川还得麻烦您。”老板娘立刻接话。
“提前挂我的号就行。”何教授说。
老板夫妇二人又是一阵感谢。
对话停下,林晚星正在拆一次性餐具,感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何教授说:“老张,来份腊排骨火锅,请我远道而来的好朋友,尝尝我们三民的美食。”
林晚星很清楚,何教授是怕老板问出“是不是您女儿”一类的话让她尴尬,所以才提前打断。
她搓着刚掰开的一次性筷子,一时有些感动。她们明明是坐在一起,也没办法向旁人解释原委的关系,但又自然而然是何教授口中的“朋友”。
这一切,都是因为何教授的坚持。
回忆她们曾经唯一一次见面,何教授是她鲜少参加学校活动的师母。
几乎第一眼,林晚星就知道她不爱与人交际,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那天还是来参加活动。
林晚星很了解“社恐”,人多时如坐针毡,所以她单独拉着何教授给她拍照。
何教授夸她照片拍得好,她就现场给何教授展示科技修图。
因为何教授很喜欢她那些调亮精修后的图片,所以林晚星才想到做一本小册子,送与她留念。
在林晚星的记忆里,何教授可爱而有亲和力,她对年轻人的新玩意儿感到好奇。
“我从不觉得您古板。”她很认真地对何教授说。
店堂内吵吵闹闹,很多桌都点了腊排骨火锅。整个空间有些烟熏火燎,又充斥着丰满的人间烟火气息。
何教授正出神地望着窗外涛涛江水,听到她的话,她骤然回神,像未从回忆里醒来:“这样啊,可他总这么说我。”
她两鬓斑白,言辞和神色都淡淡地。
几乎一瞬间,林晚星就猜到那个‘他’究竟是谁。
“他是很典型的自恋型人格障碍,贬低你是他的天性。”林晚星这样说。
或许是她太严肃认真,何教授很快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