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不太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去找何教授。
或许是太过绝望,她想找到些证据,证明舒庸有问题,所以一定要同何教授谈谈。
也可能是她心理的已经出现问题,所以想干脆受虐到底,让自己彻底绝望。
总之,那是混乱而模糊的过去。
但那天禁闭的铁门和楼道外阴湿冰冷的雨夜,一直烙印在她意识的深处。以至于时过境迁,甚至场景都发生变化,她仍能感受到当时的战栗。
在那段挣扎的日子里,她其实很少很少想起何教授,更别提有任何相关情绪。
王法给她讲述何教授的心路历程时,那扇曾??她紧闭的铁门,才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棕色的防盗门,黄铜色的把手,右上角是品牌商标,一只昂首的犀牛。
门上的塑料膜还在,只是边角都已翘起,应该是主人太过忙碌,所以从未想过要撕掉它。
她在门外好像是哭了。
因为何教授??王法说,她那时候哭着请何教授相信她。
虽然当日的门始终未??她打开,可也并非完全无用。
直至今日她才发现,那天去何教授家是多么正确和重要的决定。
她咬牙做过的努力,敲过的无数扇门,并非全然徒劳。
没人知道门后有什么,可能是绝望的虚无,但也或许,那里站着一位同样沐浴悲苦但仍想再试试的女人。
把花束换到右手,林晚星抬起左手,按下门铃。
“叮当”一声轻响,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
阳光透过窗棱照入屋内。
那是间再朴素不过的屋子,客厅是简单的餐桌与电视机,连沙发也没有。
何教授一人站在门内,她穿着围裙,手上还湿漉漉的,一时怔愣。她身后是一间看起来空荡荡的屋子,餐桌上摆着饭盒和几个没洗的碗。
她们面??面站了一会儿,何教授这才反应过来。
她用手擦了擦围裙,试图用温婉的笑容来迎接她,可轻轻颤抖着的嘴唇,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晚星啊,好久不见。”何教授用手擦着围裙,这样说。
“何教授。”林晚星把花递给她,“我们终于见面了。”
――
去三民的路上,有许多山。
高铁架设在群山之间,要穿过很多很多山洞。
可真正的三民县,反而是群山环抱间的一块罕见平原。这里风景优美,沧江横贯县城,江水清澈宁静,反射着天空和山脉的本来样貌。
与想象中的县城不同,三民县其实是个现代化城镇。这里道路平坦齐整,桥梁楼房俨然。
林晚星看到了肯德基和麦当劳、连锁火锅店,还有熟悉的永川大商超。想来,应该是何教授说的捐款,让林晚星下意识以为这是座贫困县城。
“我是三民人,这里是近几年发展起来的。”坐在中学的接待车上,窗外街景倒退,何教授适时解答了她的疑惑。
“这里以前是什么样的?”林晚星问。
“以前?以前我们这里因为在山里,出行困难,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县。”何教授说,“后来也是大环境变好,改革开放,又赶上电子商务兴起,山里的农货都吃香,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是,最近就是日子太好了,现在的孩子们都不好好念书了。所以这不特地请何教授回来,给学生们讲讲我们当年是怎么刻苦学习的。”来接她们的一位中年副校长说道,“现在路子太多了,小孩根本就没读书的脑筋。我侄孙女那天跟我小孙女吵架,说她表姐去城里电子厂打工,一个月工资是她校长爷爷的两倍,读书根本没用。我孙女吵不过,就回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