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一边回忆,一边仔细地缓慢地说。
眼波明明灭灭,好像在用微弱的力量,将晁新与她的过去建立联系。
晁新很恍惚,因为面前这位姑娘,在煞有介事地向她介绍一些埋在历史尘埃里的人,在她的话里活生生的,像就在某个不大远的家乡,哪天如果晁新想要去拜访,就可以被向挽领进门,和他们吃上一桌酒。
可向挽把他们描绘得越是鲜活,晁新越是心酸,从前的丰富,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向挽如今的一无所有。
她很难想象,向挽是怎样在一夜之间失去一切,茫然又孤苦地来到这个世界。
她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连个过渡都没有。
晁新伸手,握住向挽的指尖,她的食指还在被单上无意识地挠啊挠,然后她抬眼问晁新:“你真的相信吗?”
弱弱的,甚至带了一点祈求的意味。
“我记住了,你父亲、母亲、大哥、二哥,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妹,我这次真的记住了。”晁新没有回答相信还是不相信,但她这样说。
“你相信了,”向挽轻声说,“我瞧见你心疼我了。”
她的眼睛里闪动微弱的晶莹,这是她第二次想哭,可她也不懂为什么,上次想哭是撕心裂肺,这一回,明明没有发生什么,她们只是平静地说了一番话。
晁新靠过去,温柔地亲吻她,先是吻了吻腮边,然后吻她的眼角。
所以她明白了,向挽是有很好的未来,但同样也是令人无法真正安心的未来。
她胡乱说的,向挽没有过去,竟然是真的。
很多时候,我们每个人都站在经历垒成的高台上,“过去”便是我们面向未来的支撑,有的叫做原生家庭的温暖,有的叫做成长过程中的善意,有人的过去是琼楼玉宇,能够送他们直至九重天,扶摇上青云。
晁新的过去,是摇摇欲坠的危房,她时而能闻到其中腐烂的菜叶味,还有令人反胃的潲水味。
而向挽,她连危房都没有,她在险峻的山谷中过独木桥,甚至是……走钢索。
也许旁边会有相同高度的好友,时不时伸手拉她一把,稳住左右摇晃的身形,但她没有遇到真正意义上,想要接她去往稍微安全一些的平台的人。
“那,”晁新的思绪被打断,因为猛然被一个挺要紧的问题戳了一下,“你还要回去吗?”
“我不晓得。”
四个字,让晁新心头缩了一缩。
“不过于舟同我试过,同样的雷雨天,我也并未成功回去,并且,她托博物馆的朋友查了内网资料,里头有关于我家庭稍微详细一些的记载,说是我已然……亡故了。”
见晁新皱眉,向挽又更正:“是李朝的向阿夕,亡故了。”
晁新呼出一口气,但也并没有轻松到哪里去,她听不得这三个字跟向挽关联到一起。
“因而我想学考古,我想要考研,然后进博物馆 ,我也想亲眼看看关于我自个儿的记载,还有我大哥的、二哥的,不晓得有没有小妹的,还有我要好的李姐姐,也不知道……她许了哪户人家呢?”
向挽偏着头,柔软地、轻声细语地说着她微小的私心。
晁新沉浸地听着,点头以示自己懂得。
“同你讲这许多,我耳朵有些热,明儿起来,会不会后悔呀?”向挽摸一摸自己的耳朵,拿不准了。
“后悔也晚了,我都听进去了。”
“所以你晓得了。”
“晓得什么?”晁新也不由自主拣了她的用词。
“你好没有道理。”
“我……”
“你自以为与我将来不同,便将我推开,可我比你不确定上一千倍、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