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摞成小山高的餐碟,轻声细语哄顾嘉禾吃东西。
偶尔抬头,与他的视线相碰,方惠云脸上残存着没来得及褪去的温柔,客套地点点头。嘴角牵起的弧度,都透着股谨小慎微的僵硬。
顾鸿渐没说什么,对他人目光的去留、情感的归属都有种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漠然。
只是偶尔,和这些人同处一片璀璨灯火下的他,会感到有些冷。
每当这时,他就会本能地将所有翻涌而上,不知名的情绪压抑下去。那时的他还太小了,无法辨明那些纷繁复杂,折磨着他的东西叫什么。
只知道这些被人类命名为情感的东西具备侵蚀性,会慢慢污染他用稚嫩的、初步的,对世界的认知构建起来的理性。
但曾经的他,是没有这种烦恼的。
顾鸿渐出生在一个隆冬腊月的季节,医院外北风呼啸、白雪飘飘,医院内宾朋齐聚、其乐融融。
私立高级医院的vip套房内,他刚刚生产完的母亲抱着他,目光似水温柔。
周围都是恭维的人,他的父亲也在这群人中,直到被医护提醒,他们才渐渐散去。父亲送完客,又回到病房,陪伴在妻儿身边。
那时他的出生是受到祝福的。
往后自他有意识起,顾鸿渐也总会听母亲说起那天的事,讲她当时有多高兴,婴儿期的他有多可爱,每天抱在怀里简直爱不释手。
“小鸿是妈妈最爱的宝贝,拿全世界和妈妈换,妈妈也不答应。”
听着母亲直白抒发喜悦的言语,生性内敛的顾鸿渐害羞地低下头。红晕透出薄薄的、娇嫩的面皮,一直烧到了瓷白瓷白的耳朵上。
那时尚且年幼的他没想到,那个说要看着他长大的母亲,会得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