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熏得她竟觉得发酸。

那双漂亮的眸子轻颤,滚下一颗泪珠,陆熠顿住,抬眸。天空被飘散的烛火染得灰扑扑地,他伸手替她轻柔擦掉那道湿润却没说话。

陆熠忽然觉得好奇,他原以为苏韫这样的女人心是铁做的,而这颗眼泪是为谁流?替自己吗。望向她的视线愈发深了。

苏韫错愕抬头,陆熠已经恢复平常脸色,仿佛刚才的动作都只是随意。就像天生薄情,她在他眼中搜寻不到任何情绪,也是,苏韫笑了一声,陆熠应该天生就比别人薄寡,所以做什么都心安理得。

丧失七情六欲对他却不算惩罚。

两人并肩沿着石阶登上佛塔,苏韫抬眼凝望不远处恢弘壮观的大皇宫,凉飕的风将她额前碎发吹乱,湄南河两岸风光倒影在她双眼中,耳畔忽地痒意,一双大手替她将乱掉的头发理到耳后,陆熠出声:“在想什么?”

苏韫怔了下,“没什么。”她话锋一转,“刚刚你跟那位高僧说了什么?”

半小时前的布施活动,苏韫将带来的奉品分散,这期间,陆熠转眼就不见人。原本也有高僧们替信徒颂戒的活动,苏韫以为他应该是在哪个厅内颂戒,人头攒动的香火寺里,苏韫找了许久都不见他身影。

隔着层层人群,苏韫终于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男人站身一棵树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跟随着一名手拿佛钵的高僧,衣着不像本庙的沙尼,高僧年纪约莫九十岁了,需要他微侧身弯腰才能听颂。背着身,苏韫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觉得很意外,陆熠能安安静静听训诫也是件稀罕事。

大概过了两分钟,陆熠才回身,一眼也看见她身影,信步走来。

思绪回笼,陆熠双手插兜,语气飘散,“没什么。”

苏韫很好奇陆熠这样的人真的能听颂戒吗?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他向来百无禁忌还能有什么约束得住。于是叹口气,“我只是奇怪,以为你不在意这些。”

陆熠没有回答了。

他回忆起高僧的话,“五行伤官透干、健旺。”而高僧早从他身上看见那股不凡的天子之姿,却在他身上也见到贪念过深的野心煞气。

五行伤官透干、健旺,陆熠天生就是优越的骄子,然物极必反,乘坐高台上就注定要承受凶祸灾难。

因为天生优越,高台之上,所以就注定了他承凶祸丧失至要吗?如此断言陆熠觉得可笑,他想要的东西向来握在手中,没有得到的东西也总有一天是他的,所以他岂能相信。

他不屑地嗤笑一声:“都是一些胡言乱语的东西。”

苏韫抿抿唇觉得无语,既然觉得是胡言乱语为什么还要听那么久?真够矛盾。

天空洋洋洒洒开始升腾灯火,现在是下午,还不到晚上放灯祈福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准备了。苏韫垫脚望了望,“晚上我们也放放灯?”

陆熠看过去,零零星星几盏灯飘在湄南河上游,在卧佛寺与郑王庙中央格外扎眼。他低头看表,最后做出个决定,“那应该去个视野开阔的地方。”

“嗯?”

话落,男人已经先准备转身,身后,苏韫蹦下台阶跟上:“我们去哪?”

“去个好地方。”陆熠将车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哄人,“走了。”

0170 海边

车内的气氛不算和谐,原因无他,两人在路途中偶然的一句话先撩起话火。

陆熠替她打开遮阳板,听见副驾驶上的女人出声:“今天的人很多呢,好多人都是旅客来祈福。”她笑了笑,拿起外头买的雪糕拆开舔了一口。

窗外,陆陆续续有人逆行而走,她好奇看过去,所有人都在往郑王庙的大庙中央走,苏韫开玩笑:“要不我们再下去布施完?反正这里还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