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拒霜听出他?语气里的点点不满,似是在怪她明明答应了太子游湖赏灯,偏又?偷偷跑出去寻江逾白。放着好好的美景不看,要去看那让自己?心情烦闷的人。

她偷眼去看太子的神色,他?一心顾着把玩自己?的乌发,散漫的面容上浮现几丝不悦,她解释道:“殿下,那是误会。”

太子似是在听,又?似是什么也没在听,他?取下她发髻处的步摇,又?捏着乌泱泱的发,将之重新?挽好,旋即像是随意重复着她口中的字句般说?,“什么误会。”

岑拒霜下意识抬起手便要往自己?发髻摸去,想?知道太子给她挽了个?什么样式,却是还未摸到发髻,指尖触及太子温热而修长的指节,短短的交缠让她莫名觉得滚烫,从指尖连着跳动的心脏,心尖似有什么东西浅浅地?划了一道,她紧忙缩回?了手。

她半敛下眼,悄然藏起这奇怪的感官,“我与江家无缘,强求得来的,终究不合适。”

太子倒是没想?到她有这样一番见?解。

他?本以为,她会说?江逾白对她心思不纯,只是存了利用的心才会娶她,料定将来婚成了,对她也不会是好的婚姻生活。但她只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无缘与不合适,便把江逾白打入谷底。

他?松了手,往后仰了半步的距离,微眯着眼瞧着自己?给岑拒霜盘好的新?样式发髻,尤为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不是江逾白对她不好,而是他?们无缘与不合适。

“那什么才是合适的?”

听闻太子所问,岑拒霜答道:“叔父早已为我参谋好啦。”

太子斟酒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一抖,漫不经?心地?问着,“谁家的?”

岑拒霜专注地?剥着案上的荔枝,也没留意太子的动作,径自说?着,“就在西市。”

太子皱起了眉,那对瑞凤眼里的笑意已消失不见?,“商贾?”

“是西市的伶人。”

岑拒霜瞧着手上的荔枝,心想?着这时候若有几个?伶人伺候,她也不至于?弄得满手黏糊糊的汁液,如此良辰美景,有多快活便有多快活。

思及此,她顺着便说?了下去,“叔父说?可以给我买一些养在宅子里,一人给我吹点小曲儿,一人给我揉揉肩捶捶背,一人喂我吃的,还有一人念话本子上的内容与我听。”

言罢,只听太子的嗓音颇有几分怪异,“……一个?不够,还要好些个??”

岑拒霜抬起头看去,她盯着太子跟前盛满了的酒盏,偏他?手里拿着的酒壶仍倾斜着,她狐疑地?看着他?,“殿下,您的酒撒了。”

……

是夜,岑拒霜自湖畔尽兴而归。太子很是大度,又?为她安排了几场烟火戏,只是岑拒霜见太子后半夜似乎不太高兴,她究不出缘由来,明里暗里相问时,她也没能从太子嘴里撬出半个字来,遂放弃。

但好在这样的“心情不好”并未波及到她,太子对她照样是有求必应,就是脸色不太好看。那疏朗如月的眉眼半敛,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倨傲与睥睨,如同一只盘卧在领地?的凶兽,若是谁在此时误入禁地?越了界,他?便会毫不留情地一口咬断来人脖颈。

及回?宫之时,岑拒霜趁太子不在的间隙,悄悄凑到玄序跟前问,“你家殿下平常会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心想?,太子好歹带她出来玩乐了这么久,若他?有什么烦闷之处,她可以帮他?排忧解难,也算是答谢了他今夜的费心安排。

玄序低头沉思了半刻,答道:“那倒是很多。”

岑拒霜眨了眨眼,追问着,“比如……”

玄序一一细数着,“比如今日起榻时,殿下右边的头发被?压乱了三根,还梳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