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穆清从刑部大牢接到皇宫内狱之时,便没有为难她。

自打落败之后,穆清想了很多。如今到这山野之间,看着儿子如此不快活,穆清更是悔恨不已。

她叹息道:“母亲错了,若当初早早放权,也不至于让你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身边的老友,死的死,伤的伤,也都是我的罪过。其实当初,母亲带着你,只是想好好地活着,风风光光地活着,把一切能给你的,都给你。可是权力之巅待久了,母亲也迷了心智。”

“如果当时,母亲只为你考虑,那么你和陛下也不至于受分离之苦。你有多喜欢她,母亲都看在眼里的。”

眼下,穆清身边需得留人照顾,穆尔白再想回宫,也不能背弃母亲,他只好低声道:“母亲别想太多,如今,儿子能常伴母亲身侧,已然够了。”

穆清叹了一声,她心里明白,穆尔白若真的觉得够了,便不会这般忧虑。

穆尔白也知道,他不能让穆清知道朝露有孕之事。若她知晓,她宁愿自我了断,也断不会拖累穆尔白。

对于穆尔白而言,母亲和朝露是一样重要的。

穆尔白家里,连灯笼都不敢挂。

连邻居见到都跑过来问:“哎呦,小郎君,你家里怎么不挂灯笼啊,这若是被衙门知道了,可是要告罪的。街口那家灯笼已经上新了,人人都能买到,你也快些去买吧。”

穆尔白不挂灯笼,是怕穆清听到消息。如今这情形,是不挂也得挂了。

穆清见到灯笼的时候,也微微有些诧异:“这不年不节的,是有什么好事,非要挂灯笼?”

穆尔白笑了笑:“我也不知,听说是郡守得女,家家发了灯笼庆贺呢。”

穆清虽人不在朝堂,却还是拧眉道:“这郡守好没规矩,又不是皇室有喜,她家里得女怎能得百姓庆贺?若我还在朝堂,我定要将这郡守落罪。”

这话一出,穆清也恍然意识到自己如今这境地,她顿时噤了声。

穆尔白蹲下身子,看着穆清,问道:“母亲还可记挂着那权力之巅?”

穆清摇了摇头,拍了拍那不能行动的老腿:“如今废人一个,哪能想那么多事。这山高皇帝远的,小郡守若是要庆贺,就庆贺去吧。咱们平头百姓,不管那些。”

穆尔白这才笑出声来:“这样才对,陛下特意恩典,让我们能在小城安稳度日,母亲与我,都该感激才对。”

穆清也叹了一声,她其实也没想到那小皇帝能放过自己。

穆清算到了朝露定然舍不下穆尔白,却没想到,连她的命都饶过了。

“是啊,她少年时,我教她该以仁心治天下。若能回到当初,我定要重新教导她,让她该狠的时候,就得狠。她不该放过我的。”

穆尔白听到这话,便推着穆清进了屋,穆尔白红着眼道:“母亲该好好活着,这样才算是不辜负陛下,不辜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