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饱含悲怆的丝线混杂在众多语言中,色泽灰暗,毫不明显,令他倏然感到乏善可陈,不值得一顾。
在胸膛中,原本作为孩子的天真和情感仿佛被骤然抽去了,唯有对于蛾首的信仰和敬畏如同旭日升起,指引他坚定践行的道路。
就在那一天,他完成了光荣的蜕变,因蛾首的选择而变得与众不同,不再囿于作为普通人的庸庸碌碌的一生。
“真是可笑。”
收敛思绪,如今已垂垂老矣的村长摇摇头,评价他的继任者的父母,“他们根本无法理解,成为祭司带来的,会是永恒的蜕变和新生……”
“新祭司只是经由他们的身体和血脉,诞生于世,但她永远不会属于他们我们会是蛾首的孩子,为祂牧养子民的代理人。”
“从此,人世间的亲缘和情感将与我们无关,我们只为信奉蛾首而存在着,并在死后蜕下臃肿的肉.体,真正成为蛾的子女……”
翕动着干瘪的嘴唇,村长如此喃喃自语。
他像是在嘲笑其余村民的不虔与无知,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他一直以来坚持的道路,是无比正确而光辉的。
飞蛾在老人头顶嗡嗡低鸣,表达着赞许:‘只要完成这一次破蛹,伟大的蛾首将离那个位置更近一步……’‘等到那天,所有生灵都将被祂恩赐,踏入死亡和新生交接的不灭永恒之中。’独耳老人深吸一口气,与众飞蛾异口同声道:
“万事皆服从于伟大的蜕秽神主!”
??[29]蛹中回声(9):【是你教会了它们,什么是惧怕。】
次日清晨,太阳被毛毡般厚重的云雾遮蔽,洒下一片惨白黯淡的光线。
在充满不安因素的陌生环境中,一行学生都早早起床,围在一楼餐桌边,四周异常安静,竟没有一个人有提起话题的兴趣。
手上舀起一勺勺粥塞进嘴里,视线却漫不经心地飘向大门口,期待着那四个出山求救的同学能够像神兵天降一样破门而入,带着车辆和援助人员到来。
然而等大门真的敞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身狼狈的那四位同学。
“我们昨晚大概十二点半偷偷出门,东躲西藏着来到车那边,向山下行驶。”
“起初都很顺利,直到一点多的时候,山里忽然起了浓雾。哪怕我们打开雾灯,也根本看不见两米之外的东西。”
“我们不断向前行驶,但无论过了多久,都停留在同一段路上,一次又一次看着熟悉的树出现在车窗外。”
“周围安静得可怕,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黑暗,以及车内的我们几个人……我们坚持了大概四五个小时,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开到山外的城镇上了,结果我们还被困在山里。”
“最后天都亮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汽油和身体都支撑不住,只能回来。”
听着四人的经历,众人眼中希望的火苗逐渐被浇灭。
视线无助地飘向窗外,只见房屋影影绰绰地藏在雾后,像海市蜃楼一样虚幻。
紧接着,雨滴淅淅沥沥地打下来,细密的雨丝织成巨网,似乎将整座山和所有人,都困在了网里。
李音失手将勺子掉落在地,浑浑噩噩地抱住头,轻声低语:“从抵达这里开始,我就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一场无法逃脱的噩梦。”
坐在她身旁的易逢初,则上下打量着满身疲惫的四个同学,一双深黑的眼瞳看不出情绪。
这四个人,虽然他们的外表、行为一切如常,可在易逢初的眼中,他们背后的命运线已经全部被浸染成污秽的全黑色。
昭示着他们身上的异常“他们”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
易逢初这一打量,让四人的动作纷纷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