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布莱斯的双眼似乎在黑暗中焕发着某种光彩,如同盛着一条缓缓流淌、波光粼粼的血红河流,清晰地看见甬道下的景象。
四壁都攀附着层层白色的丝线,整个洞内的空间都堆积满了一团又一团的虫蛹。
时而有皱巴巴的蛾翅在虫蛹内蠕动,让这些蛹看起来像是喉咙里颤动的声带,发出模仿人类说话的低语声。
断断续续的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宽阔的空间里,溅起重重回音。
从这些交杂的低语声中,布莱斯还听见了不久之前,鞠老师刚刚和他说过的话。
起初还是磕磕绊绊,如幼儿学舌一样生疏,甚至不成完整的句子:“就、就像,利用林……吸引我们……”
然而随着它一遍遍重复,不断纠正着发音和语调,它的声线和语气都变得无比自然,和鞠老师本人别无二致。
种种或是情绪充沛,或是日常化的话语出现在这样异常的环境下,被回音拉长的尾音显出几分机械和刻板,愈发诡谲。
这里就像是一只培育新生命的蛋壳,只是孵化出来的并非毛绒绒的雏鸟,而是于深林翩飞的人面怪物。
看着这些即将破蛹而出的幼蛾,布莱斯叹息一声:“你们就永远安睡在此刻吧。”
霎时间,所有低语骤然止息,坑洞深处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布莱斯把它们未来将有的记忆全部掐去,让它们的意识始终停留在了未破蛹的这一刻。
无论过去多么漫长的岁月,被欺骗的潜意识会永远告诉它们:它们还未成熟,还未等到孵化的时机。
于是这些蛹也在某种意义上“死去”了,永无破开的那一天。
做完这一切,布莱斯谨慎地停留在原地,浑身保持着戒备的准备,却迟迟没有等到预想之中的反击。
“蛾神,并不在这里……?”
喃喃着留下这一句话,布莱斯的身影便凭空消失在洞穴深处,踪迹全无。
唯有满地的死蛹,能够证明他曾经来过。……
时间来到凌晨三点。
无数飞蛾聚集在村长家的院落上空,它们展开灰白双翅盘旋的身影几乎遮蔽月光,将地面上的独耳老人包裹在阴影中。
村长倾斜着脑袋,让他那边刮去耳朵残留的伤疤朝着蛾群的方向,神情专注严肃,似乎正在倾听什么。
良久,独耳老人在黑暗中开口:“放心,放心吧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我们伟大的众蛾之首、掌管诅咒与新生的蜕秽神主完成最后一次破蛹,带领我们迎来真正的蜕变。”
“我已经派村民轮流监视那群学生的动向,他们逃不了的……”
“哪怕他们侥幸逃脱这一次,伟大的蛾首也终会指引他们回到这里,乃至诅咒他们的子嗣,令其世世代代前来朝圣,供奉蛾首。”
说着,老村长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这笑容与他在学生们面前展现的热情淳朴截然不同,而是像淬了毒的刀尖一般,显露出阴险的冷意。
忽然,蛾群纷飞的身影停滞一瞬,随即更加剧烈地扇动翅膀,仿佛在宣泄某种愤恨。
‘再度有同类死去了!’‘新一批的蛹,其中两个被彻底融化;更多待在圣巢中的,则不再能够孵化……’‘蛾首对你很失望,你没有选择最正确的孵化体,并把未知的敌人引入了山里……’‘你需得到惩戒,以忏悔你的过错!’伴随着蛾群嗡嗡的振翅声,这些语言化作缕缕污秽漆黑的丝线,钢丝般扎入老村长仅存的右耳之中。
瞬间,老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踮起脚,原本佝偻的脊背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不正常地向背后弯曲,似乎有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身体,要把他拦腰折断。
痛苦的神色浮现在老人布满皱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