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肖婆婆又开始纺纱,虞薇念依旧坐在一旁安静看着。谢惟安则扛着锄头去了地里,将田里留下的稻庄都挖了起来,天将黑时,又就地将晒干的朝天椒叶杆一把火烧了。燃烧的灰烬留在地里,日晒雨淋再渗进土里,便是肥料。
是夜,虞薇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可不论她如何想,就是想不起来。
虞薇念翻了个身,绞尽脑汁。这一动,惊醒了枕边人。
谢惟安清醒过来,借着月色看见身边的虞薇念平躺着,眼睛大睁着看着房梁。
“可是有心思?”谢惟安侧身,看着身边的人。
“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但就是想不起来。”
“到底是忘了什么?”虞薇念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一丝焦急。
关于虞薇念的过去,谢惟安不知。她不说,他也从来不去问。他不知道阿念忘了的东西,是否存在于逃荒以前的记忆里。他怕他问了,会触及她的伤心事,只得换着法子安慰:“想不起就别硬想了,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想起来了。”
怕虞薇念不信,他又道:“就像有一样东西,明明前一秒还看见
的,可要用时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找不到。等你不找了,过几天它就出来了。”
“道理我都懂,可我控制不住。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虞薇念侧过身,四目相对。
月色中,那双清亮的眸子看得谢惟安心头一颤,喉头滚动,沙哑着声音:“要不,我们做点别的事分散下注意力?”
谢惟安俯身,温热的唇即将触上之时,身下之人突然大喊一声:“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想起什么了?不是死活想不起来吗?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起来?
老天爷存心的是不是!!!
“那我们……”谢惟安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怔怔的看着身下的人。
岂料虞薇念将他一推,翻身就要下床。
老天爷,你玩我!谢惟安气馁,重重趴到床上。
虞薇念已经点燃了油灯,又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而后开始研磨。
“阿念……”谢惟安躺着,一脸怨念。
“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那我去堂屋画。”说罢,就开始收拾东西。
谢惟安披了衣裳,走到桌边:“我帮你研磨。”
夜风入窗,昏黄的灯光微颤。手腕转动间,规则的线条在洁白的宣纸上勾勒出一副图案。
那造型,是谢惟安不曾见过的模样。
“这是何物?”
“织布机。”虞薇念埋着头,手中笔尖未停。
前世的她,有两位表姐都嫁到了浙江诸暨。表姐们的婆家都是开小作坊的,一个是做袜子的,另一个家里是做布料的。
上初中时,有年暑假去表姐们家打暑假工。做袜子用得是设备是电动的,暂且不表。而织布的,用得却是是全木结构的老式织布机。
说是老式,但比起这个时代的织布机还是要先进上许多。那时年少,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也因此,她问过表姐织布机的原理,甚至观察老师傅织布。若是能将表姐家的织布机制出来,定能大大的提高生产力。
怕一打岔又将记忆中的东西忘了去,虞薇念手中笔不停,也不敢有半丝分心。
一笔一画,笔笔认真。
可画到最后,有些细节始终想不起来。无奈,只得搁了笔,轻轻吹干墨迹。
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窗外的天已有破晓之意。
谢惟安绕到虞薇念身后,帮她按着肩:“再去睡会,一会早饭我来做。”
虞薇念眯着眼睛,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