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写课业的周瑭似乎听到了大笑声,吓了一跳,急匆匆跑出屋来。
“哥哥?”
然而薛成璧看起来很平静,脸上的微笑比任何人都君子端方。
周瑭自忖应当是听错了,放下心来。
“过些天可想去春蒐玩?”薛成璧问。
“田猎?想啊!”周瑭笑起来,“之前外祖母还怕我出事,一直不许我去呢。”
“今年一起去,”薛成璧顿了顿,微笑道,“多认识些小郎君做朋友。”
周瑭瞟一眼老夫人,见她没有反驳的意思,不由发出了一声欢呼。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这些帝王亲自参与的围猎,相当于现代的军事演习,参与者还能骑马露营射猎。
哪个小郎君不喜欢这些?
周瑭已期待了好久好久。
薛成璧垂眸看他,看着他眼里的期待,绑满绷带的手徐徐摩挲着刀柄。
他该高兴。
他可是个好兄长啊。
若周瑭能嫁得如意郎君,他这个好兄长怎么可以不高兴呢。
然而薛成璧克制不住地,额角青筋轻轻跳动。
周瑭笑着回眸:“哥哥,贺子衡请我和二姐姐吃伯爵夫人亲手做的炙烤羊肉,他还邀请哥哥一起过去。哥哥来吗?”
“……我方从军中回来,有些倦了。”薛成璧敛起眸子,嗓音轻缓,“你们去吧。”
“好哦。哥哥休息一阵,我吃完就回来找你!”
周瑭走后,薛成璧回到了老夫人为他配备的龙骧阁。
龙骧阁四面梅竹环合,庭院宽敞明亮,春风吹拂起寝屋窗牖的青纱帐,掀起淡淡的梅花熏香。
不必亲自打理,龙骧阁也被收拾得整洁如新。不必自去拾柴烧火,也有无烟的银屑炭保持着寝屋里永远温暖如春。
薛成璧却在想念从前的清平院小小的孩子推开咯吱作响的破窗牖,从棉衣里搜罗出偷藏起来的小点心,笑盈盈地分享给他吃。
要是一直能停留在那时就好了。
薛成璧取出许多安眠效用的药粉,干吞下去,和衣躺在榻上。
他想做梦,狂症发作下却始终无法入眠。
极是折磨。
薄暮冥冥,夜幕四合。
周瑭吃到了炙烤羊肉,心满意足,带着一身热烘烘的孜然烤火味儿,来龙骧阁找薛成璧练刀。
一双高挺的玄色军靴脱在廊下,说明它的主人就歇在寝屋里。
屋里幽幽点着两盏烛火,半明半灭间纱帐浮动,人影错落。
就像吃了暖锅后会嫌弃自己身上暖锅味儿太重,周瑭此时也觉得,自己这身衣服简直被孜然羊肉腌入味儿了,来龙骧阁这等清雅之地,尤为不合时宜。
他解下外衫,埋在衣料里嗅了嗅,皱着鼻尖把它挂在厢房外晾味儿。
还记得以前,薛成璧被关在弄玉小筑里禁足的时候,他日日为公主送药,身上总是沾染着淡淡的药香染着和薛成璧一样的气味。
他总会因为和公主同一个味道而喜悦。
周瑭杏眼里流露出怀念之色,轻声喃喃:“哥哥好久不回来,我身上都没有你的味道了。”
风带着他的低喃吹入寝屋,似是埋怨,似是娇嗔。
薛成璧阖了阖眼。
“……过来。”
他嗓音里略带沙哑。
周瑭微微一顿,撩起重重纱帐,绕过屏风。
只见薛成璧斜倚在榻上,如醉玉颓山,眉梢染着似睡非睡的散漫,眼尾微红,像熬了几夜,又似浸润过泪水。
“春寒料峭,注意添衣。”
薛成璧斜睨着他,慢悠悠地解下外衫,不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