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医生手中冰凉剪刀划过已麻木的伤处、她呼吸的频率,微微呲牙吸气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他身上那倒逆的刺此刻柔顺地趴伏,从未感觉自己像此刻这般柔软脆弱。

感觉医生在贴纱布了,遮盖在他眼上的手掌也终于挪开,光芒闯入他眼底,他发觉扶着他手掌的,原来一直是她的手。

水疱的积液淌到了她的手指上,她分明看得呲牙咧嘴,却没有躲。

医生抽了张纸给她擦手,道:“这疱皮别撕,等它自然好。”

“要定期消毒吗?”宁瑰露问。

医生说:“我给你们开一瓶生理盐水,每天冲洗一到两次,一周内不要接触水,以免感染。万一感染了,及时回来复查。”

宁瑰露不放心,又问:“有那种促进伤口愈合的凝胶吗?烫伤药还能不能涂?”

“保持创口干燥,等待自然愈合就好,实在不放心,搞瓶凝胶涂一涂就行。”

“您这有医用的凝胶吗?给我多开几支吧,我放家里备着。”

医生倒是实诚,明说:“这挺贵的,不如去外边买。”

“多少钱一支啊?”

“200。”

“您给我拿4支吧,好用就行,我家这位三天两头给自己烫一下,我真是怕了他了。”

“做饭那是少不了刀切油烫的。”医生走出内室,在电脑前给他们开药单,边和庄谌霁说,“这么贵的药你女朋友也舍得,挺会疼人的。”

宁瑰露笑了,手掌搭在庄谌霁肩膀上道:“听到了吗?人医生都说我对你好。”

他无言,垂放的左手攥住了她捏着纸团的手。

她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可在这一刻,他仍感激于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蛮横不讲理地闯入他的世界,打破他一切人生规划,心甘情愿成为自缚的囚徒。

爱这种东西,实在太不讲理性。

“赵主任,63床那个烫伤的病人……”

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快步进入诊室,说到一半的话在看见坐在会诊位上的人时蓦地噤声。

赵医生开完了药单,打出来,递给患者,抬头问:“63床怎么了?”

“……自述左腿剧烈疼痛,初步怀疑创口内侧已经感染。”

赵医生先同他们道:“你们按这个单子去药房拿药就好,一周内没有感染,就不用来复查了。”

宁瑰露接过单子,道:“谢谢。”

在转身时,她听到身后有人不太确定的、难以置信地叫她:“小露?”

她抬头看去,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李骧。

这里是外科,撞见他倒不是什么很巧合的事情。

她不躲不闪,扬了下嘴角,没事人似的同他打招呼:“挺巧啊,今天你值班?”

李骧的视线在她和庄谌霁身上扫了两遍,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声音里多了关切:“怎么来这里了?受伤了?”

“二哥煎鱼把手烫了一下,我带他来看看。”

见伤到的不是她,李骧微微放下心,目光再次扫过庄谌霁,勉力想要忽略他们握在一块的手,在心里自欺欺人般地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他开口道:“你爷爷的事情我知道了,前天在医院看见你,你当时……可能没注意到我。你最近还好吗?”

“老爷子今天已经下葬了,依照遗嘱一概从简。”她笑笑,说,“老爷子爱清静,就不用那么多人送他了。”

李骧还想说的话就被她这一句抵回去了,他苦笑了下,知道这个话题延续不下去了。他往前一步,道:“我们能不能……”

没让他把话说完,庄谌霁握着宁瑰露的手一拉,将她牵到了自己身后,往前一步和李骧对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