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愈发漆黑了,云遮了月,虫鸣声尖锐,“呲嗷呲嗷”,此起彼伏。

她往回看看,又往前看看,两头都瞧不着人,只有一望无际的玉米地。

天地那样地辽阔宽广,她像一头栽进了玉米海里,终于后怕了起来,扔了手里头的玉米棒子,闷头又往回走。

小道旁的草丛在动,两排的草都窸窸窣窣的,她以为是风,抬头一看,玉米秆都稳稳当当的没有一丝晃动。

草丛里有东西,很可能是蛇。

想到这,她后背唰一下起了一层冷汗,鸡皮疙瘩肃然起立。

腿上很痒,应该是被虫子咬的,但她不敢弯腰,也不敢抓,整个人定在了那里,不敢往前走,也不能往后退。

她下意识地喊了起来:“哥!哥!”

声音细得像猫叫。

她一喊,那草丛就不动。她壮起胆子,抬起脚狠狠一跺,悉索声从草丛里游离向玉米地。不像蛇,但一定是种四足动物,爬得很快,踏过草叶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她撒丫子疯跑了起来。

声音紧得带着哭腔,她大声地喊:“哥!哥!哥!”

实在没办法了,她又喊:“外婆!”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那样空旷的庄稼地里,没有一道能回应她的声音。

喊到第四遍,嗓子劈了,鼻涕眼泪顺着风往脸上抹,实在难堪得要命。就在这时候,她听见了宁江艇的声音。

隔着看不见人的玉米秆,从遥远的尽头传来熟悉而嘶哑的嗓音:“小露!你在哪?”

“哥!哥!”

一听到宁江艇的声音,她就呜呜地哭着流眼泪了,咧着嘴喊:“哥,我害怕!”

宁江艇朝她吼:“你站在那,不要动!”

“我没动!你快来啊!”她哭得眼睛都看不清路了,又急又气又害怕,“这里有蛇,我怕啊。”声音也在抖。

“别怕,我过来了!”

“哥,你看见我了吗?”她垫着脚抻着脖子往前看,可怎么也没看见宁江艇的身影,两侧的玉米秆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丁点儿响动。

她吓得要哭了:“哥,你在哪儿啊,我看不见你,你别吓我!”

一根树杈子从玉米秆地里伸出来,不由分说就先给了她一下,裹着风,唰的一声,抽她后背上,啪一声响。

少年露出头来,还在变声期的声音又沉又亮:“你这胆子还离家出走!回去姥姥抽死你!”

她跳下田垄,一把抱住了宁江艇,仰着头,咧着嗓子,哭得声嘶力竭。

那是她长这么大哭得最没面子的一次。

“打疼了?”宁江艇摸摸她后背,又恨铁不成钢说,“不打你不长记性,回去我告诉爷爷,让爷爷再抽你一顿!”

她扁了扁嘴,眼泪和扁豆似的掉,委屈地保证:“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玉米地尽是泥。宁江艇把她抱上土垄,拍拍她裤脚上的泥,迈上来,拽着她胳膊往前走,气不过道:“一会儿没看见你,你就给我找麻烦,以后不带你来姥姥这了!”

她自知理亏,也知道宁江艇只是说气话,嘴巴撅得能挂油壶了,抬头看看宁江艇高大的背影,握起拳头,砸了他后背一拳。

“欺软怕硬。”宁江艇斥责她,“等你长大了,看谁还天天围着你转!”

“那我就不要你了,我去找一个新哥!”

“你去找,我看哪个倒霉蛋还敢要你这样的妹妹!”

那条路又长又黑。他们吵吵嚷嚷地往前走,她再没有害怕。

醒来时,她发觉自己怀里钳制着一条胳膊,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庄谌霁仍呼吸平缓地睡着。她眉宇一松,放开手,坐起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