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间慢慢浮现一缕苦涩,声音却依旧是轻轻的:“你不必担心,离开长安之前,我已经消了你我的婚籍。”

沈椿一怔,有几分狐疑地看着他。

谢钰强忍着肺腑之间的痛意,缓缓道:“我也不瞒你,我这次来蓟州,其实是遭了贬谪。”

沈椿再次愣住,这回却是满面诧异。

“我之前是京兆府尹,又是谢家家主,为我之妻也不算辱没,可我如今不过是边关一六品小官,远离世家,前途未卜,谢钰妻子这个身份,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谢钰神色坦然,意思也很明了。

沈椿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他才肯消了婚籍,她张了张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钰却再按捺不住肋间的疼痒,捂唇重重咳嗽了几声。

他本想强行忍住,没想到咳到最后,腰都弯下去了。

沈椿犹豫了下,伸手帮他拍背顺气儿:“你,你怎么了?”

谢钰不想跟她说自己的狼狈事,只轻描淡写地道:“这几日突然降温,我受了点风寒,过两日就好。”

他压住喉间的痒意:“你能否宽限几日,等我病愈再搬出去?”

两人之间只是过不下去日子,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沈椿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谢钰唇角不知不觉扬了下,沈椿又很快道:“三天,最多三天,等你病好点就换个地方住吧,这儿也不适合你养病。”

她这话倒真是发自内心,谢钰这种世家长大的娇花,就不适合住他们平头老百姓的地方,这里夏天没冰窖冬天没地龙的,谢钰不受风寒才怪呢!

谢钰唇角的那缕淡笑变为了苦笑:“你就这般厌憎我吗?”

沈椿摇头道:“不,但我们不是一路人。”

......

这些日子周太医大张旗鼓地为沈椿相看周家子弟作为夫婿,意图昭然若揭,眼瞧着沈椿极有可能取代周义明,成为医馆的继承人,医馆里一时转了风向,明里暗里地对她亲近起来。

周义明气得不轻,但头上有周太医压着,他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欺负沈椿。

这天他正在专门的隔间会诊,有人通报:“大夫,胡守备来了!”

周义明眼睛一亮,直接撇下正在痛苦呻 吟的病人,点头哈腰地起身相迎:“胡守备怎么亲自过来了?”

这守备全民胡成武,是蓟州刺史胡成文的弟弟,当初因为猥亵民女被谢钰下令流放到了边关,胡成文为他一番运作,竟把他这么个贪财好色的草包提成了从五品的武将,官职比谢钰还高了半品。

这哥儿俩在蓟州是作威作福只手遮天惯了,听说老对头谢钰被贬谪到良驹镇,胡成武摩拳擦掌地要给他点厉害,没想到此人手段了得,反而是他吃了不少亏,心下当真憋闷。

胡成武也不正眼瞧人,鼻间哼出一声:“我的药配的怎么样了?”

周义明一笑,把他引到了内间,奉上一瓶丹药:“早为您准备好了,新练的虎威丸,保管您能威风凛凛,大展雄风。”

他这人做大夫水平不怎么地,但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眉眼极是通挑,笑着问胡成武:“您之前不都是派下人来吗?今儿怎么得空了?”

胡成武接过药丸,在手里随便抛掷了几下:“听说你爹新收了个女弟子,生的极是貌美。”

他目光四下一扫:“人呢?”

周义明立马心领神会,他心念一转,笑:“您来得巧了,我爹心疼她,正要为她择一靠谱夫婿呢!”

胡成武嗤了声,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少来这套,就算是她自己送上门儿,我还要验一验成色呢,别想着拿什么乡下村姑来糊弄我!”

周义明笑意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