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头以前有个口吃的男人,小孩子没事就成群结队去学他,玩笑他。千风顽皮得紧,学什么没天赋,这个一学一个准,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仰头看着沈道在旁边打了溪水过来涮锅,给两人准备茶水,笑着道:“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那边的身影僵了片刻,继续没听见似的烧水。

“我记得,当年在小重山上,你的腿没有问题啊?”昭然又问,“你这不会也是学的吧?”

听到这话,灶头那边的人头埋得更低了,火光映在他脸上,照得整个人红彤彤的。

“别栽进去了。”沈道朝那边喊了声,不在意道,“我这是断了的。”

沈庄说两兄弟之前离开小重山后,便从了军,一边修习文法,准备科考,一边利用本身还不错的身手,勉强在军中混了口饭吃。

沈庄腿脚快,脑子灵活,做事踏实,在军中不一会儿便受到器重,成了传讯兵。俸禄比之前好过一些,他便让沈道辞了体力活,专心科考。

貌似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沈道本人又极有天赋,笔上功夫更不输旁人,原本以为就此一帆风顺,却在成绩出来那天,上天和沈家兄弟开了大大的一个玩笑。

他俩之前四处谒见权贵之士,并不是不清楚这条路的投机取巧,只是不知道哪朵云彩会下雨,他们也无可奈何。

四处碰壁后,也在那些人的圈子里留下了印象:

沈家兄弟有才,有德,出身贫寒。

且方便宰割。

于是便有黑心人动了沈道的主意,将自己名次和试卷统统和他掉了包,借机上位。沈氏兄弟无门无路,压根不知道背后搞鬼之人为谁,无处申诉。

但那时的沈庄年轻气盛,爱弟心切,一个气不过,直接上门找了当地乡绅,想要求得一个公平。

当日,便被打折了腿扔出府门。那乡绅还扬言沈家兄弟企图在考试中浑水摸鱼,品行不端,以致当日无人敢来医治他的腿。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废了。

“为什么一定要入仕呢?”昭然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接过沈道递来的白水时,面露歉意地朝他点了点头。

在她眼里,入朝为官,譬如闻耀灵,即使身居高位,仍旧身不由己,处处受限,不及百姓过得舒坦。

当然她并没见过生活得水深火热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别提受限,就是生存都难。

“是啊,为什么?”沈庄自言自语道:“开始我们是想为村子做些事的,后来,四处奔走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下去?

为了不值钱的自尊?

为了让那些嘲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