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2 / 2)

他想,或许在上天原本的计划里,他今晚应当会死,所以安排他在遗言里说出全部真相,之后便可以心无挂碍痛痛快快地与世长辞。

眼下这些被蒙蔽多年的苦主一个接着一个找上门,捏着账本拿着欠条,都来跟他收债了。

他太累了,累得守不住这些秘密,又或者赵博涛再对他做点什么,他就没有把这些事情当面说清的机会了。

索性就在今天,将它们都摊开算了。

“你也是大孩子了,想问什么,尽管问吧。”贺春景缓缓道,“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

“那我今晚……”贺存一迟疑了一下,本就低垂的头更是埋在手心里蹭了蹭,蹭掉了脸上的全部表情,这才重新抬起头,“今晚能先不住在这吗?”

贺春景的脸彻底没有一点血色了。

贺存一也知道自己现在说这话,对他爸来讲意味着什么。但他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消化,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名义上的“爸爸”。

与自己亲密无间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或许在看到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法挣脱的噩梦纠缠着;那些温馨甜美的回忆,温暖柔软的父子亲情竟然建立在这样血粼粼的往事之上。

而自己却还抱有无耻的自私的下流幻想。

贺存一长得快,但追根究底还是个脑子不算太灵光的小孩。

他多得是无法兼顾的事,正比如此刻自己的处境,与贺春景的情绪。但他尽力了。

“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他看了看一语不发站在贺春景身侧的陈藩,“今晚家里人有点多。”

贺春景倚在墙上,建筑体冰冷的温度透过毛衫扎在皮肤上。

“可以,”他勉强咽下声音里多余的颤抖,“太晚了,你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等我想想办法,你先,你先把东西收拾了,不用带太多。”

于是王娜进屋的时候,客厅里只有贺存一一个人。

他拎着一只小洗漱包,看样子刚刚拿了自己的毛巾和牙具,想要进卧室里再拿些别的东西,却犹豫着没有开门。

“你爸呢?”王娜敏锐察觉到小孩脸上的表情不大对,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医院陪床,“大半夜的还出门,他住院了?伤得怎么样?”

正问着,卧室门锁“咔哒”被拧开,贺春景与陈藩一前一后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