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廊外那一株海棠树的树枝,伸入廊中,悬于她的头上,一阵风来,茂盛的花枝微微轻颤,将杜时笙的鬓发拍乱。
每一下,似是都拍在了魏修晏的心上。他只觉心头恍惚听到了冰山碎裂的咔嚓之声。
“莫要再伤心。”魏修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此刻,无论眼前的是谁,他只想伸手抚一抚她的鬓发,将她柔声安慰一番。他缓缓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的鬓发。
杜时笙感受到鬓发上,来自另外一个人的温度,只觉周身似是被定住一般。
他的手掌,夹杂着他特有的墨竹香气,将他温润的气息,从鬓发传到她的额角,又从额角,传到她扑通乱跳的心头……
回廊之下,花香袭人,鸟鸣啁啾,远远瞧去,这二人仿佛似互诉衷肠的一对小郎君和小娘子一般,一个宠溺,一个羞涩。
好巧不巧,长寿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稟道:“阿郎,阿昌说,阿郎让我牵马车去西角门候着?”
第66章 阿郎待杜娘子果真与众不同
原来, 魏修晏出玲珑阁的时候,吩咐阿昌去备马车。
谁知,阿昌听府中仆婢说, 清欢小馆的杜娘子送来了以花糕作的画,新奇又好看,他便转头找了长寿去备马车。长寿是个实心眼儿,听了阿昌的话, 便一路小跑去找阿郎了。
“咳咳,去吧, 一会儿送杜娘子回去。”魏修晏忙收回了手掌,清了清嗓子, 吩咐长寿道。
长寿见状, 脚下如踩了风火轮般迅速地溜走了,完全不顾背后阿郎的眼刀有多锋利。
留下的廊中二人, 皆觉气氛有些尴尬, 却又都不知要说点什么才好。
“杜娘子,屏风……还用得惯吗?”
魏修晏白皙的面皮上,仍是红润异常, 他微微握紧了收回的手掌, 勉强找个了话题问杜时笙。
自然是用得惯!何止用得惯, 这么好的屏风,着实让杜时笙体会了一次,大富之家的生活品质, 她必然要借机好好谢谢魏修晏。
“魏郎君的屏风着实贵重,儿还未谢过郎君好意。”杜时笙笑意盈盈地福了一福。
“杜娘子莫要客气。”魏修晏被她的调皮逗笑了, 眉眼舒展道,“娘子前番赠了食谱, 太夫人时常念叨要给娘子送谢礼。某也是偶然想起,家中还存着这两副屏风,虽是有些年头,但那黄花梨是青州出的,十分难得,便命人给杜娘子送了去。还请娘子不要介意这是府中旧物才好。”
魏郎君说话如此谦和有礼,魏府家风这般平易温厚,想来魏太傅当年,必是一个德厚流光之人吧。不知阿耶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时笙有些出神,没注意到魏修晏说完之后,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
见她听到“青州”二字毫无异样,魏修晏微微有些失望,又说道:“前番见小娘子椒麻油做的十分好吃,某还道小娘子家中也与青州有什么渊源。”
“儿的阿娘是青州人,是以,儿才会做椒麻油。”杜时笙回过神来,对魏修晏说道。
魏修晏的眼底,立时闪烁过一道光,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内心中即将溢出的喜悦,垂眸缓声道:“某竟不知,杜娘子也是青州人。”
杜时笙想到何青所说,疑似自己幼时曾以秦州女郎自居之事,笑道:“算半个青州人,儿的阿耶,是秦州人。”
魏修晏好似完全没有听见一般,目光灼灼地看着杜时笙道:“某的一位阿婶也是青州人,也与杜娘子一样通文达艺,擅长丹青,那两副屏风上的画,便是这位阿婶亲笔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