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雁回想了半晌, 就开始数落了。
魏少卿原本也是爱玩爱闹的,可八岁后,性子便有些孤僻, 不是练剑就是读书,不肯再与同龄人嬉笑玩闹。再比如,他待人皆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毫不顾忌对方颜面, 若不是圣人将他派去大理寺这种衙门,只怕不知要在朝中得罪多少人。又比如, 他性子执拗,想做之事, 即便是要掉脑袋的, 也是几匹马都拉不回来……
谢天谢地,感谢哲明哥哥, 否则, 还真是讲不出魏少卿的不好来。谢冰雁说完,轻轻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果然, 杜时笙听后, 微微动容。
八岁的孩童, 若不是命运突遭变故,又怎会忽地性情大变?她从前虽知阿晏童年父母惨死,却从未设身处地地想过, 这些变故对一个孩童的内心,到底造成了何种伤痛。
她只道, 自己从小,也是缺乏父母的关爱和陪伴, 那阿晏也当与自己心境相似。
然而,他二人又真的相似吗?
现下细细想来,阿晏似是受伤更深。他尚且年幼,便亲眼见到至亲之人惨死眼前,而后便封心锁爱,对人冷漠,实则,是无法再经历失去至亲的痛苦。
好不容易,他二人终于敞开心扉,互表心意。可相处之时,阿晏时常小心翼翼,谨慎非常。哪怕他身负重伤,抑或忙碌异常,也仍旧要每日来见一见自己。这种忘我的自虐般的惦念背后,实则,还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思及此,杜时笙又觉,若是此刻对阿晏说出一切,他会不会受伤更深?
“谢娘子,儿听闻余郎中一案牵扯甚广,现下阿晏正在重新彻查此案。儿瞧他日日愁眉不展,茶饭不思,不知,这案子可是阻碍重重?”
杜时笙给谢冰雁斟了一杯酒,试探着问道。
谢冰雁听见她开始关心魏修晏的公事,只道自己的计策奏了效,便想再加一把火。
她放下竹箸,蹙着眉,沉吟道:“这案子的确不好查,还牵扯到了一些陈年旧案,颇有些棘手。况且”
她又指了指东边凌王府的方向,说道:“那一个势力太大,便是当年魏都督死谏,林侍郎一家的冤案也未曾翻案。现下,魏少卿可谓困难重重。”
杜时笙听罢,端着酒杯的手指,不由紧了一紧。
阿晏的执念,便是这个吧。
从前,她只道凌王多行不义,阿晏要将他的罪行昭告天下,是因为父母的惨死,和大理寺少卿追求公正正义的天性使然。然而现下,她忽然明白,这背后,或许还因为原身一家的冤情……
“谢娘子,你可知林侍郎和沈娘子,是什么样的人?”
此前,杜时笙从未曾听魏修晏提起过林侍郎一家,现下,她忍不住问起了谢冰雁。
谢冰雁微微一怔,放下了方夹起的一块烤鱼,叹了口气道:“儿那时还太小,不曾记得林侍郎同沈娘子的风采。但是,儿幼时曾听阿娘提起,这一对璧人在京中的风采,不比当年开国的元皇后少。”
“风采?”杜时笙轻声重复道。
开国君主的皇后元皇后,是一位风姿卓绝的贵女。作为一朝皇后,她坚韧勇敢,辅佐开国主君改朝换代,开疆拓土,又在一朝始立之时,体恤民情,安抚民心,在百姓中有口皆碑。
若是林侍郎和沈娘子能同他们媲美,岂不是说……
杜时笙回想着记忆中阿耶同阿娘的脸。
“对,当年林相心系百姓,体谅民间疾苦,曾在城郊办过免费的学堂。直到林侍郎那一代,也仍在招收贫寒子弟入学读书。林侍郎成亲后,还时常去那学堂给众学子讲经。就连儿的先师赵噙年赵大儒,也是对林家风骨赞不绝口。沈娘子就更是女中翘楚,她同一并闺中好友兴办的女红学堂、织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