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曾告诉我,若是我在阿娘的坟前流泪,阿娘会舍不得去投胎, 阿蓉一定不会落泪。待阿蓉去找了宋阿叔,就回来接阿娘回青州……”
然而, 只有风在回答她。轻柔的风,似阿娘温柔的手掌, 拂过她的发梢和额角,拂过她孤零零的包裹……
包裹一旁,在稀疏的绿草中,正放着一个画轴。
那画轴中的画,正是多年前阿娘亲手所裱的《墨竹图》。这是阿娘临终前,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念想。
紧咬的牙关,痛彻的心扉,杜时笙忽地觉得胸中一阵阵的疼痛,让她猛地从床上坐起。
她眉头紧锁地捂着胸口,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若有被千斤的巨石砸中了胸口,扼住了咽喉。
阿娘还孤零零地在某个她想不起的地方,等着自己去接她回家。阿娘让她找的宋阿叔,她还未曾找到。阿娘留给她的画,却被她弄丢了……
杜时笙第一遭觉得,自己竟什么都办不好,在阿娘坟前咬牙未曾落下的泪,汹涌而至。她将头埋在被中,“呜呜”地哭了……
翌日清晨,杜时笙的双眼肿得如灯笼一般,孙宅里的众人见了,都觉惊讶无比。
孙阿婆以为杜时笙是在为张六郎一事烦恼,“阿笙,你莫怕,若是那个田舍奴真的敢来,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他伤害咱们!”
小五儿避着旁人,偷偷与杜时笙说:“姑姑,用井水拍一拍眼睛,便会消肿了。从前,我夜里想阿娘,第二日早上都是这样弄的,阿婆都发现不了!”
杜时笙拍了拍小五儿的头,感激地笑了。
“小娘子,今日不如我自己去铺里吧!我现在蒸、炒、煎、炸都会了,虽是味道不如小娘子做得好,但想来普通客人也不会如何计较。小娘子今日不如歇一歇吧!”巧环认真地对杜时笙说道。
原本因为梦见阿娘而伤怀的杜时笙,一下子被三人暖到,唇边复又漾出了微笑。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①。若是沉溺于往事的伤感,阿娘也定会心疼的,以后日子还长,定能有峰回路转,真相大白的一天!
杜时笙望了望天边的霞光,晨辉晓露,蝉声嗡嗡,日头还是照常在升起。她心绪渐宁,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儿昨日夜里口渴,起来喝水喝多了些,因此眼睛有些发肿,不碍事的,你们莫要担心。”杜时笙笑着对众人道。
大家见她神色无异,便都稍稍放了心。
各自盥洗收拾后,杜时笙与巧环一同出门,往顺德坊的清欢小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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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是个勤快孩子,早早便打开了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