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霭玉大约是看出来了,把孔谌从躺椅里赶出去,唤来下人,吩咐他们给孔谌换一张躺椅。
见状,孔谌便哈哈大笑起来,不论如何也止不住。
临到考学前几日,孔谌便不在这儿了。国公府见他这些时日都不在府上,反倒住在谢府,派人来将这尊祖宗给请回去,书房里便少了个看话本还要朗读出声的少年。
可走了一个孔谌,却又来了个金宸。
谢霭玉让谢杳去沉香院读书,自己一人在书房中与金宸打太极。凡是与谢杳沾边儿的话头,都一概将它们拽走,说到旁的上面去。
金宸架不住谢霭玉这精湛的“太极功”,常常无功而返,见这人滴水不漏,便再没来过。
而谢杳也因此得了清净,直至考学当日。
太学的考场分别设在东临的三个私塾之中,一个考场容纳百人,分波次,谢杳运气好,抓阄抓到第一波,很快便考完了。
谢霭玉不问他考得如何,倒问他想去城内哪里玩一玩。
谢杳只来过几次城内,还是节日里同李钊一道来的,帮着他卖木雕和竹编篮,从没在这里逗留玩耍过。
他不熟悉这里,便没说话。
东临城富饶,城中百姓即便不富也能温饱,但边缘偏远的村子便穷得很,谢杳自小在沂水村长大,而沂水村是这些边缘村庄中最贫困的,能温饱已是不易家中全靠李钊一人,他年幼,帮不上什么忙。好在李钊是个木匠,十里八乡就他一个木匠,常常能有一些打农具的活计,又或是十里八乡哪家里去了老人,需得做口棺材,便来沂水村寻李钊。
他略微回忆着,想起头一回来城内,李钊为他买的甜糕。
失神片刻,谢霭玉便已牵着他离开,来到了一处糕点铺子。
原来是他失神时不知不觉地便将话说出了口他喃喃地说,想吃甜糕。
甜糕不是什么精致又好吃的点心,它做法粗糙,软而粘牙,还甜得发齁。可谢杳把那个味道记得很深刻,因为那是他头一回吃到甜腻的点心。
那时他年纪尚小,尽管懂事,却也架不住那些香喷喷的点心诱惑,但他也晓得今日没卖出去多少木雕和竹编篮,爹爹囊中羞涩,自己不该任性,也不能同爹爹撒娇耍赖去要那些看着便很贵的点心。可李钊却为他买了一包甜糕,说,鸣溪今日很乖,这是爹爹奖给你的。
此刻,谢霭玉捧着一包甜糕,塞进他的手中。
“来得正巧,刚出锅,还热乎着。”谢霭玉温柔道,“还有什么想要的?”
谢杳有些恍惚谢霭玉似乎也没有那么像陈如宝。
他竟然也很像李钊。
谢杳掂着手中热气腾腾的甜糕,轻声道:“……还想要糖葫芦。”
*
谢杳咬了一口糖葫芦。
糖衣“咔嚓”一声破开,山楂的酸甜一下子在口中爆开,好吃得不行。
他很快便吃完一串糖葫芦,随后将油纸包打开,递给谢霭玉一块白糯的甜糕,自己也吃了一块。甜糕的味道同他记忆里的味道已经大不相同了,不再甜得腻人,还多了几丝清香。
谢霭玉其实不大喜欢吃甜食,但却没有犹豫,将谢杳递给他的甜糕接了过来。
他的舌头和胃口娇生惯养久了,金贵得很,从没吃过这样的粗糙点心,可他尝了一口,又觉得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
谢杳吃得很香,趁他不注意,舔走了手上的碎渣,随后欲盖弥彰地抖抖手。
谢霭玉从袖袋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他,让他擦擦手指。
他们又买了三份粉蒸糕,便不再逗留,回到了谢府。
家中一如既往,谢杳回去后,把那三份粉蒸糕拿给追云,叫他和山鹤分着吃,又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