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见她这样,横下心将人背上肩头,边下城墙边骂。
唐笙枕着她宽厚的背脊,垂着脑袋默默听着。
劫后余生,她没有感到庆幸,也没有觉得痛苦。
她今天见证了太多的死亡,看到了太多的血腥场面。她能活下来,不知道踩了多少条性命,多少人替她挡了她该挨的刀。
“十九,你来前陛下就吩咐过了,所有人都得护着你,能不叫你上城墙就不上城墙,陛下她……”
唐笙强打起精神,低低道:“她过去也是……”
“什么?”
“她过去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吗。”
方十八仰了仰脑袋,咬着唇瓣拼命眨眼都这样了十九还惦念着陛下。
“这腰甲和护喉……”唐笙顿了顿才道,“压得我好痛。”
“也硌得我背疼。”方十八说,“你不会腰也挨了锤罢?”
唐笙喉头有血味,她不喜欢,想要摇头,脖颈却软趴趴的,使不出力气。
“是匕首……但没能扎进去……”
十八深吸气,哑哑道:“那片腰甲的作用罢。”
唐笙不语,算是默认了。
“那规制和陛下那套齐腰甲近似,你身上这套甲胄亦是。”方十八说,“她是真的忧心你死在沙场上,你明白么?”
唐笙红着眼圈抵了抵方十八的肩头。
*
方清露被囚半日了,她望向油灯上豆的光火,心绪芜杂。
她其实有机会杀死沈长卿,就她那近似于无的功夫,最多致使她受伤。
可沈长卿很会揣度人心。
她说她要杀她,沈长卿轻蔑一笑,看穿了她的内心。
方清露确实不想杀她,她不想将剑锋抵于这样一位命途多舛的才女喉头。她知道她走到眼下这个境地,离不开朝臣的排挤去算计,离不开宗族的吸血与掣肘。
她总是心软。
愿听从她的计谋除掉沈崇年是一回,愿以她的名头发出陈情书又是一回,如今便是第三回。
林朝洛总说她太有良知,也太有傲骨,最后必定是要吃亏的。
她这样的人,武官出身能落到文官任上,是好事,不然迟早因良知死在沙场上。
方清露从前还不信,如今是真的信了她后悔,后悔没有听从林朝洛的话。
没能架得住秦玅观的劝说,接下赴任辽东的差事,以至于肩担千钧彻夜难眠是一回;几次为沈长卿所打动,愿予希望是一回。
除此以外,沈长卿似乎早就看出了她与林朝洛的关系不一般。
林朝洛尚在远征途中,许多计策细节只有她知,她若是死了,林朝洛便连策应的人都没有了。
沈长卿叫来医女给她包扎,寻来典狱中最为结实的链条锁紧了她。方清露阖上眼,一一配合。
寒夜里已经响起许多阵脚步声了,方清露敢笃定,沈长卿开始调兵了。
她站起身,锁链摇曳,声响闷重。檐下传来逆党的询问声:“做什么?”
*
“做什么的?!”
火把移近了,百户瞧清了来者,面露谄笑。
沈长卿半张脸影在阴影中,半张脸为火光照亮,面容阴恻恻的,叫人分辨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辽东变了天,守城官兵午时接了令,说是总督换成了沈长卿。
莫名其妙变了天,许多人有疑惑,可沈长卿有北六营的几个将军支持,也没人敢提出异议了上边变来变去也不是没见过,安心做好本职,不乱议朝政便可保命了。
若是斗起来,那就是神仙打架,他们这帮小人能不能活也就只能看八字硬不硬了。
百户瞧着这新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