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抱着兔儿似的暖耳,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旁人或许不认得,但唐笙肯定认得这是霜降日秦玅观戴的兔儿帽,唐笙当时没忍住摸了两把,没想到秦玅观还记着。
“暖和。”唐笙戴上暖耳帽,倾身,继续翻起行囊。
“武经总要?”她抽出一卷,信手翻了翻,瞧见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十八抱着汤婆子凑了上来:“这字怎么像陛下的,又不太像陛下的?”
“是陛下十四岁修习兵法用的。”
方箬平缓清冷的语调飘进屏风内。
唐笙和十八齐齐回眸,隔着屏风,瞧见了火盆边坐姿笔挺的身影。
“这个是腹甲吧。”十八最先回过神,拂过裘衣,瞧见了最下边罗缎包裹的甲胄,戳了戳还在怔愣的唐笙,“我记得你的腹甲挨过一锤,还瘪着呢。”
裘衣被物主取出,同《武经总要》一道抱在怀里。
“甲胄下还压着东西。”方箬的声音又飘了进来,“小殿下同二殿下找匠人雕了两方平安佩,叫我一同带来了。”
“行囊边角还塞了东西,陛下说你应当知晓是什么。”
唐笙遵照方箬的提点往下探,果然摸到了东西。
那是一袋包裹严密的豆蔻,并非大齐土产,而是是南邦的小国进贡的,相较于土产豆蔻,味道更馥郁些,烹饪肉食与糕点时,添上几粒便能改味。
军中少有鲜食,若是有肉食也是随地取材,要么是腥臊的野猪,要么是死伤的战马,数量最多的便是风干的肉段了。
风干之肉粗盐并不多,味也难以用美来形容。不愿开小灶的唐笙吃了几回,便不想再碰了。
这些事,秦玅观从前都经历过,因而都替唐笙考虑到了,几乎衣食住行都替她准备了一遭。
唐笙蹭着绒毛,指尖抚过冰冷的甲胄,很想躲起来大哭一场。
皇帝姥儿事事为她着想,事事挂念着她,这种失而复得的关心与爱护,她已经许久没体会到了。
她好想念她,好想抱抱她,贴着她的面颊诉说不舍。
唐笙正难过着呢,圆乎的脑袋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她的眼睛。
“是要哭了罢,看样子是要哭了。”
她头垂得低,方十八躬腰,扭出了一个很考验腰腹力量的姿态,故意逗她。
“陛下这般细致,十九要淌猫儿泪咯。”
唐笙梗了梗脖子,挺直肩背,硬生生刹住了思念。
“你胡说。”唐笙推人,“谁要哭了?”
十八撇撇嘴,不说话。
一番不同寻常的安慰过后,方才还抱着东西默默难受的人倏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边去。
唐笙脚下生风,步子快得方十八都要跟不上了。
沸腾的锅中落下几粒豆蔻,淡淡的香味弥散开来。
“方总兵一路辛劳。”唐笙逆灯火立着,拿出了参赞大臣的气度,“照例,今日该举宴相迎。但适逢战事,一切从简,只能以这腌肉为将军接风洗尘了。”
方箬浅笑了下举起装酒的皮囊,唐笙摘了别在腰间的水囊同她相碰:“我不饮酒,便以水相待了。”
“好。”方十八也寻了盖碗,从方箬那斟满了杯,一饮而尽。
水囊、酒囊、盖碗相碰,发出“咣当”的声响。
恩恩怨怨随风消散,大敌当前,决策者凝聚一心,方成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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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卿第六回反磕沙漏,倾听流沙飞逝的声响。
酉正已过,执一道人仍旧未归。
冬日里天黑的早,山高路远,战乱时城郊又多匪患,即便执一身手再好,沈长卿也压不住心中的担忧。
她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