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1 / 2)

指腹摩挲,秦玅观像魂魄飘离时摩挲素月那样,轻抚起她的面颊。

*

沈长卿受制于律法章程,今日往来于府衙与囚所间,等待各司衙门问询。

她并未得罪辽东官绅,可他们却想撇清旧日与沈崇年的干系,争抢着审问她。

能为她遮蔽的方清露和林朝洛忙于应对瓦格进犯,常在北境,已分不出心神来过问杂事了。

这种万事受制于人,任人欺凌,任人宰割的滋味,沈长卿是第二回遭受了。

一日之中她第二回被巡检司的人找了借口拿去审问,一遍又一遍地答着相同的问题,有时还会被人冷不丁地讽刺上几句。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仙,旁人追捧她,迎合她,如今天上仙沦为地上尘。这样好的机会,那些为阴暗扭曲所控制的人,便换着法子来践踏她,以高傲的姿态碾碎她最后的尊严。

“你可知晓你父亲谋反?”

“沈家余孽逃至了何方?”

“你可曾递信,可曾利用职务之便徇私舞弊?”

沈长卿说得再多,质询者只是冷笑,并不将她的说辞记于卷轴。

她姓沈,即便有一身能耐,做出再多的实绩,也抵不过她是沈家人这一点。

沈家兴盛时,旁人眼中的她便是被家族托举上来步步高升的无能者。沈家败落时,旁人眼中的她便是为沈家谋事的逆贼。

她这一生注定逃不出这个囚笼。

“沈”成了困扰沈长卿一生的魔咒。

质询者再问时,沈长卿便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们,长甲扎进了掌心。

走出暗无天日的监室,沈长卿屈起眼睛仰望放晴的天空。

秋日的阳光穿过张开的五指,在她的面颊上打下黑漆的影子。

回神时,沿着廊檐行走的小厮栽倒在地,篮中为差役们收购来的果子散落一地。

有一颗半青的果子滚到了沈长卿脚边。

她矮身拾起,指尖触碰到了什么。

差役们骂骂咧咧地拾起了东西丢到篮中,沈长卿手中的也还了回去。

揉作小球的字条随着她指尖的动作滑入衣袖,周遭无一人察觉。

回到厢房,她像从前那般掩上窗,枯坐于琴桌前,在纸窗上留下一道剪影。

衣袖中的字条被她摸了出来,指尖拨捻,熟悉的字迹展露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丑时三刻,后厢竹影。”

沈长卿偏首,视线落于远处紧闭的窗檐上。

那场大火竟未将沈崇年烧死,反倒成了他的脱壳之技。

沈长卿阖上眼睛他若是真死了,于她而言反倒是件好事,他若没死,于她而言是机会,亦是灾祸。

静坐片刻,沈长卿走向了那扇窗,将它锁得更紧了。

*

听得外间的传令声,执一道人掩上窗,在原地立了片刻才往外间去。

皇帝这几日有了好转,但还是虚弱得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不少宫人都觉得这仅仅是回光返照,皇帝这次是再也挺不过来了。

执一却觉得,秦玅观大概已经脱离了险境。

这一关她算是熬过来了,可下边的将息和调理依旧是难事。

她开了几味药,叫唐笙酌情增添,一连用了几日,未见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

今日,病中的皇帝忽然召她。

执一想,大概是为了她下山那日提及的“请求”之事。

如此,秦玅观大概也觉得自己熬过了至暗时刻。她给出的药方确实起了效果。

她迈过石阶,朝宣室殿的方向阔步行进,心中却无一丝一毫的欣喜。

越过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