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这千年宗门,即使过往如何繁华唱遍,也要在今日烟消云散了。”
文博远却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云师弟,你也说,那都是过往了。”
峰顶寒凉,气候宛如初春料峭。
文宗主喜梅,文博远便特地寻了这一方静地安葬师父遗体,不远的山壁上,几株寒梅迎风而立,幽香细微,袅袅而来。
暗香浮动,一丝沁人的梅香随文博远的话语悄然而来。
云墨生一怔,旋即,又恢复如初。
道在迩而求诸远。
他想到那群为了所谓的灵石珍宝抢破头的修土,心里更觉发嘲。
芒鞋踏遍陇头云,岂料,春在枝头,早已十分了。
“文师兄既然有心,那这场戏,我无论如何也要到场了。”云墨生嘴角不自觉露出点笑意,意味深长。
文博远倏然一笑:“师弟放心,这场戏,定然是好戏!”
……
青玉坛内,前来吊唁的修土和宗门长老哀哀戚戚,一个个伏在灵前,有些哭嚎悲痛,有些掩面而泣,就好似遭此劫难的是自家门派,眼眶里的泪便如黄河之水,源源不绝。
只是话里话外,反反复复,总避不开询问文博远的下落。
“你师兄怎的还未回来?”
“现下青玉坛可是博远师侄做主,那他此时人在何处啊?”
颠来倒去,跪在灵前的文问心却不为所动,只专心烧着手中纸钱,耳边喧扰,恍若未闻。
文问心心思纯明。
关心或许有,只是到底有几分,便只有他们自已知道了。
各门各派围绕四周,文问心不理会,默默烧完手中的最后一张纸铜钱,恰巧,后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青玉坛遭逢此难,多亏诸位同门仗义相助,家师过世,也幸得诸位同门前来祭奠,才不使得这祭礼寂寥无人,本应厚礼相谢,只是现下宗门大乱,文某势单力薄,实在安排不周。”
聚集在灵堂内的众人一起回头,果然,来人正是一身缟素的文博远,他身后而来的,还有二三十个同辈的年轻修土,其中最为瞩目的,便是那手持真定的凌卿羽了。
各门各派俱是一震,空气中莫名散开一种诡异而又微妙的气氛,更有几个修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神色间忌惮了许多。
而有些眼力见的宗门长老,便悄悄拭了拭额角的汗,退到了人群外围。
凌卿羽这位刚正不阿的掌刑人,已经够让人捏一把汗了,再连上那清虚宗的笑面虎,百花门的少宗主,尘烟谷的大小姐,炎城的小公子……
还有那两位身着朴素,却怎么看也不似普通人的中年人……
有人默默吞了口水,心脏猛缩。
事态……似乎不太妙。
然而心里怎么腹诽,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各门派修土还是纷纷上前,各自招呼寒暄了一番。
文问心走到文博远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凑到后者耳边低语了几句。
文博远微笑着点了点头,却不达眼底。
他抬手,缓缓摸了摸问心的发顶,才接着向前一步,不大的声音却在正殿内响彻。
“为表谢意,晚辈已在第十峰设好宴席,还请诸位……”
“赏脸同去。”
宴席?!
不少人神色惊诧,面面相觑。
这都什么时候了,文博远竟还有心思搞什么宴席?
就连卜韶仪等人也面露惊讶,表情古怪:“这青玉坛都成这样了,他还想着办丧宴?”
倒是裴怀楠眯着一对桃花眼在殿中诸人面上扫了一圈,摸了摸下巴,语重心长:“恐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