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再承受不住郎君的怒火了。
沈遐洲瞥见星泉的鬼祟模样,眼神一凛,开口:“进来。”
星泉无法,快速在三郎案旁搁下药碗,一板一眼背道:“三郎,医正嘱咐,药一定要按时用,尤其郎君脾脏弱,要趁热。”
沈遐洲瞪了星泉一眼,怪他多嘴。
他可以用病引王静姝来,可又不愿王静姝深植这种印象,尤其还是当着王静姝的面。
星泉僵一下,脚尖轻转,想逃。
王静姝正用巾帕擦着手,敏锐捕捉到星泉的动作,出声道:“星泉,帮我打些水来吧。”
“女郎,稍等。”星泉如临大赦,小退两步,敏捷无比地闪出了二人的视线。
沈遐洲伸手去端药碗,触到什么般抬眼,只见王静姝快他一步碰触到了药碗,而他正覆于她的手上。
“我喂你?”王静姝虽是询问,动作却将药碗往更靠近自己的一方移了移,她似犹觉得不方便,往一旁挪了挪。
裙摆逶地,一半搭在锦垫上,一半叠在了沈遐洲的衫摆上,她是自来喜鲜艳的女郎,衣裙也多色彩,裙尾落花如绽似真,腰间丝绦垂散若柳,玉佩禁步更是光华流转,可这些都不及她陷腰倾来一瞬,扑面而来夺目又窒息的美。
她舀了一勺药,喂向沈遐洲唇边。
沈遐洲心鼓如擂,瞳孔中紧紧映光华夺目的女郎,在汤匙更进一步时,后躲一瞬,握住了她的手。
王静姝有些可惜地垂眼,不再动作。
沈遐洲难以掩饰慌乱地从她手中接过汤匙,“我自己喝。”
桌案上的药碗也一同被端走。
他喝的很快,似根本感受不到汤药的苦涩,也无惧汤药的温度。
王静姝安静望着年轻郎君急促喝药的模样,视线落在他微仰的脖颈,滚动的喉结。
她想,确实不一样了,尤其是身体上的区别。
半大少年郎清泠似雪,见之虽欢喜,却升不起恶念,而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年轻郎君,却总让她心间发痒,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她并不知沈遐洲为何会突然做出在女郎手中就食的举动,但她并不觉得失礼,只猜他一定是病糊涂了,而她也得趣于喂食时,年轻郎君慢一拍显露出来的神情。
那种端正,又带一种轻微羞赧的矛盾,让她无比地想再看一次。
所以,她继续剥完了剩下一半的芦橘。
又觉太过刻意,只好放入碗盏中,再之后,喂药被拒也在意料之中。
她等着沈遐洲喝完药,眼睑轻轻撩起,语气也多有柔和关怀:“我听二郎说,你都吐血了,你身体怎还这样差?”
“是余毒还没有清完吗?”
沈遐洲一双眼清幽冷黑:“也是二郎告诉你的?”
王静姝点头,没有负担地出卖了沈二郎。
沈遐洲沉吟,并不辩驳,就当是余毒还没清吧,总比旁的理由都体面。
而且,他从心底生出一股贪恋,贪恋王静姝的温柔能在他身上多停留,也贪恋她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们一个蓄意吸引,一个有意亲近,不管往日如何吵闹,也不管往日几多龃龉,此刻,明面上极显融洽,都极力地展现着一些各自的美好。
星泉为女郎盛了水来,若说片刻前,他是觉得小命受到了来自郎君的威胁,那此刻,他便觉得自己不该出现,他应是一阵风,或是一颗草,不该有呼吸,也不该夹在两人之间。
他见自家郎君几多温雅随和,雪魄冰容如春山化水,点漆星眸藏光捂月,他又见王娘子,娇靥若花颜,绽笑清婉似水月。
他们像是相互靠近的情人,不由自主,可又几多违和。
是的,违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