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细数她错处的指责似回荡在耳畔,可有的错她能认,有的错,她绝不认。
她若不逃离建业,难道她花一样的年华就要为家族的野心献祭不成?况沈遐洲不是罪臣,沈家也无罪,他们不过是在权势的角逐中落败了而已?,旁人指摘背离便罢了,可王沈两家分明是世交姻亲,这?般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岂不太过冷情,这?些落在小叔母眼中如何想?日后小十一郎长大后又如何想?
整个王氏固然是一条船上的,可大伯不能总以自己的意志作为整个家族的意志,王氏难道真的就会因为同?沈氏的这?点姻亲就会受到至灭族的牵连?
并不见得。
各大世家千百年传承而来,各族系姻亲不知几多,皇室更迭也不知几多,哪能那般轻易因一点姻亲关系就能受到动摇根基的牵连。
说?到底是大伯不甘王氏日渐沉寂,但凡有机会便动了心思?,此次也不过是借机挤入洛京的朝堂,才非要做出有沈氏划清界限来。
大伯要如何追逐他所求的家族兴盛是他的事,她这?个小女郎可不愿再做了他手中的棋子。
她有些难受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余光不断朝仅开着的一扇窗往外瞟,也不知她拜托王闻俭做的事怎样了。
她自与沈遐洲分别?后,车队一路南下至堂邑,换了水路,直至到了建业,径直被接回了家中,别?说?是同?父亲私下交谈了,便是用惯了的侍女都不得近身地入了祠堂罚跪反省。
但好在同?她一道下船的王七郎并不受看管,得她授意,甫一下了船便先替她去寻父亲求助了。
算算时日,她久不认错,是该以家法来处置她了。
犹在想着,忽地一阵齐整的脚步声自外而来,祠堂的数扇门扉被仆役打?开,侍女鱼贯入内将幽暗的祠堂灯火点得明亮异常,继而如来时一般整齐地退出。
再次响起脚步声时,便没有方?才仆役的小心翼翼,多了几分力道和纷杂,王静姝稍留神听了听,便挺直了脊背,跪得极为端正,但也同?样显得极为的不知错。
家法藤条被当着诸多族亲与同?辈的面,捧到了王静姝身前,王瑞冷冷哼了一声,话却是对着王轩说?的,“四弟,你的好女儿,自幼叛逆也便罢了,如今连累极家族的事也做得出,今日你便好好管教管教你这?逆女,若是你下不去手,便由为兄代你管教!”
王轩也既是王静姝的父亲,家中行四,字斐如,可见王瑞是真被王静姝拒不认错给气?着了,连带她的父亲也一同?迁怒上了。
王斐如一载未见王静姝,女儿归家也先不曾第?一时间见上,可王静姝的所为和顶撞长者显然也是听闻了的,他瞧着像是已?被气?病过了一场,此刻听到长兄的指责,面上也像是对王静姝带上了羞恼,言道:“兄长教训的及是,是我?过往太过纵容六娘,才至她养成了如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我?今日便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女!”说?着,王斐如抄起油润过的藤条,走向王静姝。
王静姝既惧且倔地抬起双手置于?身前,王斐如一抽而下怒涨了脸。
祠堂外同?王静姝同?辈的郎君女郎都不忍地闭上了双目,然也不知是王斐如准头不行还?是真气?急花了眼,第?一下竟落空,只抽中了王静姝身旁的地砖之?上。
藤条再次被抡起,落下,这?次仍没抽中,反倒王斐如摇晃着的身子几欲要倒下。
但他用藤条拄地一瞬,又再次抬起手腕要抽下。
这?下连王瑞都开始担忧他的身体了,才要张唇阻止,“啪”一声 ,藤条落地,王斐如也倒地抽搐,王静姝焦急跪挪上前大喊:“阿父!”
祠堂外几个夫人也见不好,慌让仆役去请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