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灯光也静道晚安。罗昱斐坐在床边,俯身哄爱妻入睡,将遮挡他眉眼的乌发归拢耳后。动作顺应气氛温和而缱绻,却无意触到一手带凉的水痕。妻子似是雪做的,总化出眼泪来。
轻捧起来察看,周窈安纤小的脸上布着脆弱与倔强,和着泪痕,要将面颊闷进被窝。
罗昱斐锁着眉,微微叹息,无奈又心疼,握着他的腰窝将人整个带进怀里,温热手掌慢慢顺着他单薄的背脊。
怀抱与轻柔得近乎耳语的话音构成比床幔更私密的天然屏障,隔绝外面的一切。担心他压抑的哭法会令自己喘不上气,罗昱斐嗓音低低哄道:“不舒服可以哭出声,不憋在心里了,好吗。老公陪着你,没有别人在。”
身骨柔弱的妻子,埋在怀里不盈一握,显得这样幼小,纤瘦易折,指尖无意识将他胸前的衣料攥得很紧,唇间抑出一丝低不可闻的抽泣声。罗昱斐又爱又怜,不觉更放轻语气,宽慰道:“医生看过,Caesar不会有事,别担心。”罗昱斐呵护着他,不愿他受一丝苦,话里极疼惜:“会好的,心肝……我们囡囡好乖,不伤心了,坚强些,好不好?”
周窈安偎深于他胸膛,掌心硌着一枚透窗珐琅胸针。尹致洲随身给他带来的礼物。蝴蝶的样式玲珑精巧,栩栩如生,周窈安似小孩子捉住了便执拗地不肯松手,手心都因而勒出红痕。
罗昱斐对初遇的雨天他为攥紧碎玻璃割伤掌心的画面持有阴影,对此过分注意,征询他的意见,温和却不容拒绝地欲替他放好礼物,他终于松懈了指间力气。
颈边厮磨,罗昱斐低下来反复而轻缓地啄吻他的肌肤,细细爱抚他的发丝,待他慢慢平复下来。
丈夫体贴地哄好了他,手边次序才轮上处理别的事。罗昱斐温柔轻吻他额头,任呼吸间盈满他清软的发香。“宝贝好好睡,我同医生聊聊,很快会回来。”随话音落下,男人将一只柔软的安抚玩偶变魔术般放进他怀里。罗昱斐不想他一个人睡觉会惊怕。
没让心理受过创伤的妻子在夜里独处过,罗昱斐难免不放心地叮嘱多些,说有任何事揿铃唤佣人,或是拨他的电话。罗昱斐就在楼下与医生交谈。
依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深植,尽管周窈安不会承认,眼前丈夫毋庸置疑已是他心中重要的人,拥有不可代替的位置。罗昱斐的成熟稳重里自有秩序,涵摄能力深厚,他不知不觉便陷入其中,渐渐习惯于男人为他构筑的满铺柔软与安稳的世界。
他不乖乖闭上眼,便是要丈夫一直哄着,让亲密往后延续。罗昱斐求之不得,眼底温柔溶溶,配合地落吻。十指交扣,周窈安清晰地感触到属于婚戒的一痕凉意。令人安定的禁锢,又像是某种自我提醒。
终于轻倦地阖上眼睛,周窈安比洋娃娃更幽密的长睫停歇不动,床品更衬得他肤光胜雪。
卸下心防,梦随深夜泛涨,如灭世洪水,让他潜意识里无从抵御。
盈余空荡的病服悬在高处飘摇着,灌满了风,背对夜幕出神,他听到那个人极轻地对他道对不起,说那些话没有办法做到。Alpha低哑的声音被夜风送来,沾着平安夜的冷意。
不是没有疑问的。尹致洲从来对他有求必应,他已记不起有什么事会令那个人不能够做到。花了些时间反应,是写于纸上的那两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哥哥。我不再欢迎你了。Alpha选择在这一天对伤人至深的话语迟来地给出回应。
“太危险了,回来我身边好吗。”尹致洲离他几步远,沙声挽留道。教养使然,那个人注重分寸,清楚划清关系后的坚持会沦为纠缠,只徒增烦厌。遑论还有横于他们面前无可挽回的分歧,撕裂一道无从修复的断崖。
尹致洲却无法看着他再待在这里,形销骨立地站着,弱不胜衣的身体要被冷风吹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