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在近乎幻觉的记忆里,对他呵护备至,百依百顺,倾注了能够给予的所有温柔。此刻在他眼前高大的背影却如此割裂,冰冷得不近人情。
告别在即。尹致洲显然无心留下过夜,再与他待在同一片空气里,身影已在门厅,取先前进门后被佣人挂起来的西装外套。
罗昱斐站在落地窗边,与尹致洲的私人医生通着电话,因面色不霁显出少有的冷峻威压。
心脏落入一段真空般的不适,周窈安如鲠在喉,没有心力再去揣测谈话内容。
酒精过敏严重至于引起休克窒息,那位在霍普金斯读医的高材生莫非不了解常识。
还是觉得最后一面,最后的晚餐,无论怎样都已经再无所谓,除了借酒道歉挽回些许印象,再没什么能为他做了。
那个人甚至是从他手里接过的烈酒。这与他亲手向尹致洲递去匕首没有任何区别。念及此,周窈安胸口一滞,更不是滋味。
尖刀绞过肺腑,没由来的怒气从刺痛中破出,淬冷灼烧。是为那个人不珍惜自己,半点不惜命,不给自己留余地。
无计可施,周窈安向一旁语气生冷地道,“少爷的房间收拾过了?”
周窈安指尖发紧地抱着手臂,红裙夺魂美豔,浓墨重彩。音量刻意让那个人听到。无论如何,尹致洲不可能拒绝他,让他颜面无光。
菲佣应他的话回答称是,都已经整理妥当。
周窈安执拗地望着那个人将要离开的背影,气氛近乎显出僵持。
或许矜贵冷淡的男人教人格外有探求欲望,思绪不着边际地发散,联系着他身上不可思议的绯闻,不免会想,尹致洲今晚回去的地方,会有女友盼望等待吗。
大概是应当放他走的,这一天里,周窈安清楚自己带给他的折磨实在太多了。那个人胃口寡淡,晚餐基本没有如何动筷,又不得已需要催吐排出酒精。易感期阴影已经足够严重,Alpha身体素质再好也是血肉长的,不该拿来这样受罪。
可就这样任他走,周窈安无法安心,不知那个人会再做出什么事来。心中有一种预感太过明晰,这样由他离开,就再没有什么机会再次见他,他们会就此断得干净,那个人不会再多作打扰。
仿佛生涩留低情人,宽绰的空间,周窈安刻意地偏过身去,为面前高挑的男人远远让出回房间的路。
强制自己不再碰的东西,一旦出现于眼前,便让内心深处迫切想要找回从前习惯。从背后环住那个人的腰身,踮起脚尖啜吻他的喉结,将身体重量尽挂上他的臂弯。无论如何抗拒回忆,无法不屈从于如本能般的爱。
在周窈安默数的等待里,那个人沉默地停下步伐,终于转过身,拎着外套往回走来。锋利的骨相很俘获视线,冷飕飕的英挺,看着无法接近,却任他予取予求,好像永远不会对他说不。
出于礼貌,尹致洲经过他时留下一句谢谢,滤去情绪的声音似在冰点。
咬字低缓,喉咙受到的刺激与不适加重了嗓音透出的沙哑。
质感特殊,周窈安不由自主想听这个声音对自己多说几句话语。那个人太吝惜字句,寡言少语,这一天对他所说的所有话语,都仿佛带着浓重的道别意味,压过深沉的眷恋。
男人气息沉冽,优越身材将款式基础的黑色衬衫穿得贵不可言,利落有型。远超于他的身量略过他,再一次配合了他的安排,由佣人引至内置电梯,面容平静而疲惫地任轿厢门自眼前阖上。
指尖掐入掌心,等身影消失眼前,周窈安终于背过身,脸色薄白如纸。为心中意味不明的落差,一颗泪不再抑制,无声无息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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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加深,充盈一室。天与地模糊了界限,新月浮出黑海,幽拘于落地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