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梦中高高坠落,身下的双人床是供他们死里逃生的安全气垫,最后于梦的尽头醒过来,又一次自回忆里幸免于难。
周窈安意识不清,头痛剧烈,一切迫使他往罗昱斐颈间埋得更深,从气息若有若无的熟悉里摄取赖以生存的养分,获得一线尚能延续呼吸的实感。
“对不起,对不起,honey……”周窈安滞留在情绪里,不知向谁不断道歉,蹙眉含颦,忍着痛楚磕磕绊绊倾诉,“我好想你,我好难过……”
半眠半醒间,自梦里混乱疯长的想念仿佛比他垂散的黑发还要漫长。
他明明应该知道,哥哥从来别无选择,不会忍心将他而今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再因任何差错偏离幸福的轨道。那个人在他面前有太多顾虑,关于他,有太多需要考虑,审慎抉择,却从未有过自私,没顾及自己。从未有过改变,对他不动声色的温柔一如从前。
再不适,再难以忍受,最本能的反应仍是不想落于浅色衣物上太过刺目的痕迹让他重演往日惊怕。那个人如何整理前襟,如何清理洗手台的血迹……周窈安如被扼住喉咙,近乎窒息,不敢再往更深处的细节里探寻。心脏仿佛已经被攥碎,已经让任何语言失声,眼前阵阵灰暗。
他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折磨。周窈安紧紧掩住唇,再坚持不下去。不堪重负,不胜痛苦。心底不能置信,即便只是一秒钟,他怎么可以苛责那个人。
不必要再倾听罗昱斐低沉在他耳畔的声音如何安抚下去,男人气息中由血胤带来的微妙相似,让一切错乱加深加重,已经是最得天独厚的慰藉。
罗昱斐将他圈在臂弯里,依然齐楚挺括,风度完美。
周窈安恍惚松了口气,望着眼前男人极英俊成熟的面孔,有如凝视他们再理所当然不过的未来,共苦后同甘,抵足而眠,他依然睡在那个人心口相同的位置,从未离开,分毫不差。
梦壁因而免于崩溃边缘,自然而然往后延伸。
周窈安柔软含怯的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拥住他的男人身上没有伤口,没有血痕,完好无损,体面依旧。
如释重负,周窈安心石松落,重获精神支柱。
唇瓣贴了贴男人清晰的喉结,面颊软糯地偎进对方颈窝,周窈安乖得一动不动,发肤温香,呼吸都轻轻的,害怕惊醒一场梦。尚不熟练地允许自己蜷进眼前的安稳甜蜜里,往后沉迷下去,仿佛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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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该醒过来,再睡要不舒服。”罗昱斐握着他细伶伶的腰,低头轻言细语唤醒他,带着缱绻爱意,嘴唇轻轻摩挲他乌软温香的发丝。
头痛已经得到纾解,周窈安慢慢睁开眼睛,从那股难以承受的痛苦中清醒过来,抵着罗昱斐的胸口缓神,紧攥着男人胸前的衣料轻轻喘息。
罗昱斐不会揭他伤疤,不可能主动提及会令他局促为难的话题,目光倾注于他身上许久,也只是低声询问细致平常的话语,问他还想喝水么,是否感觉好一些,因他愈发柔和了话里的边角。
在温柔缓慢的安抚之下,周窈安似一尊瓷质美人,透明釉色有了血肉温度,渐渐自惊心的脆弱受伤里恢复平常,神魂终于复位。
罗昱斐揽过他柔白纤长的双腿,将妻子打横抱起,同去浴室,洗净梦里残存的苦涩意味。
罗昱斐敏锐远超常人,深远目光不止在于商业上的投资,用人,布局……近乎天生能以洞察力避开所有错误选项,择出最优解。
更何况对于妻子的用心,心思缜密,体贴入微。男人即便配合了周窈安迂回的撒娇,毫无架子地承诺好好反省留给他私人空间,眼下依然未让他有机会单独一个人洗澡,避免妻子发作惊恐。足够周到,具备稳定掌控手边一切事情的能力,仿佛冥冥之中能透过视线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