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婚期将近,二则宅子买下来了,许多地方要修缮翻新。

这些事自不必他亲力亲为,但他搁在了心头,便时常要去瞧瞧。

沈嘉岁倒清闲多了,最爱去碑林寻蔺老,如今做起拓碑的活,已是驾轻就熟。

蔺老一瞧见沈嘉岁,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江浔这个宝贝疙瘩也不香了,整日里岁丫头、岁丫头地喊。

诸人各自安逸,却好像又都蓄着一股力。

平静又暗含波澜的日子悄然溜走,日子很快来到了七月初六。

这是安阳伯府向沈家下聘的日子。

江浔与沈嘉岁仔细商量过了,大婚还是在安阳伯府办,一则父母之恩在,这也是安阳伯的心愿。

二则大婚之日热闹非凡,他们的小家也容不下这许多客人。

待到婚后,再寻个良辰吉日迁居到新家去,不必如何大操大办,将两方家人与三五好友请来庆祝一番,就是极好的了。

故而今日这聘礼,也是从安阳伯府抬出来的。

现下天还未大亮,安阳伯府门前已是一片灯火通明。

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门两侧的石狮子都绑上了红绸,瞧着喜气洋洋。

下聘的队伍早已严阵以待,最显眼的是身着鲜亮红衣的喜倌,手中正举着大大的“囍”字牌匾,就等一声令下。

安阳伯几乎一宿没睡,今日也穿了一身红衣,忙得亲自吆喝起来。

安阳伯夫人难得的一脸好气色,为了今日的送聘,她早早就请了娘家的婶婶和嫂嫂来,都是全福之人。

“婶婶、嫂嫂,一会儿到了沈家,一定替我、替浔儿多说些吉祥话。”

安阳伯夫人红着眼眶,一再叮嘱。

安阳伯夫人的嫂嫂姓刘,瞧着就是个和气的,急忙来拍安阳伯夫人的手背,温声道:

“妹妹安心,大家定帮你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来来来!吉时到了,吹起来!热闹起来!出发了!”х?

安阳伯的大嗓门远远传来,惹得厅中女眷都捂嘴偷笑,安阳伯夫人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越是临近婚期,他们夫妻二人几乎一个好觉都没睡到,夜里两个人相对而坐,还没开口说话呢,就又哭又笑的。

噼里啪啦

前头传来了阵阵爆竹声。

托盘、抬盒、箱子皆用红绸系着,被一一抬出了安阳伯府。

安阳伯本就是个不着调的性子,这会儿仪态也全然不顾了,扯开嗓子喊:

“慢些,慢些,别磕着了。”

“快些,快些,这边快跟上。”

“诶诶诶”

“爹,先歇一歇吧。”

一只手从身后轻扶安阳伯的胳膊。

安阳伯哪里有空,连连摆手,忽而反应过来,回头一看,江浔一身红衣,眉宇间已润满笑意。

“你去坐着,这边爹要亲自盯着。”

安阳伯轻拍了拍江浔的肩膀,转过身去的时候,眼眶就没忍住红了,赶紧捏起袖子偷偷擦了擦眼角。

他高兴,他是高兴得流泪呢。

江浔哪里会没注意到安阳伯的小动作,见状鼻子微酸,又亦步亦趋跟在了后头。

其实......他也坐不住,胸口像揣了只兔子似的。

聘礼一溜儿出了安阳伯府的大门,前面都走到街头了,这厢伯府里还在往外抬。

队伍中间,高头大马还拉着辆四角都挂了红绸的马车,连马头上都系着红绸花,随着马儿的步伐一颠一颠的。

一路上,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街边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待队伍行至沈家所在的街巷,那热闹更是翻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