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低头,面色凉淡如水,盯着它。
两方视线,心有灵犀地对峙。
直到江随弯下腰,将意识到危险的硕大蜘蛛捏在指间,起身,将它放回杂乱的蛛网。
花灰色的节肢动物,触到自己熟悉的丝网,一时仿若反应不及般,顿在原地。
“怕什么呢?”江随微歪头,看着它笑了笑,轻声问,“我有这么吓人吗?”
他说完,见它不动,以为它终于明白,他并没有想过要伤害它。
唇角笑意加深,他缩回的手又重新探过去。
蜘蛛猛然逃远,躲在束缚里,盯着他。
他停下动作,指节顿在半空,唇角仍勾着笑,问它:“我欺负过你吗?”
在阴暗处生活久了的动物,触肢上细粉似的绒毛,日久天长,淬了天生的毒液,攀爬过他指节的地方,很快燎一阵阵叫人悚然的刺疼。
男人低眼,看着白皙指节上迅速蔓延的红痕。
不容忽视的灼痛、刺痒、涩麻,仿佛不仅牵地他眼睑泛红,连胸腔里那块软肉,也跟着焦灼起来。
无人转角处,呢喃般的轻问:“为什么,要怕我呢?”
良久,又响起带着回声的一记低哂。
从认识到现在,她从来、从来没有用那种语气和态度,和他说过话。
第28章 可她怎么能……厌烦他。
江随没再去齐柏, 坐电梯回了地下停车场。
他觉得他此刻的状态,不太适合再见林鸢。
他怕自己说出问出什么奇怪的话,叫事情不好收场。
他坚信他们之间, 不会为了别人生出嫌隙。
他不相信, 不相信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会输给一个她认识不过才月余的陌生人。
可为什么事情, 似乎在朝着他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
他为什么, 会有无法掌控未来走向的不安感。
为什么客套、疏离、无所谓, 甚至是淡淡的厌烦。竟然是林鸢对他, 会有的态度。
江随觉得那天抵在他心口, 她没摁下去的扳机, 原来只是延迟了扣动的时间。
当时膛里的那颗子.弹,穿过时间, 终于无声无息, 将他整颗心脏贯穿。
疼得他喘不上气来。
她怎么可以那样对他,她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这些年来,他不仅将她当成最要好的朋友, 其实,也将她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他只是……只是想和她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那维持从前那样的关系, 有什么不对?
她有哪里不满, 尽管可以告诉他。
像从前那样,骂他,生他气,说他有病, 都可以。
他哪次、哪次没有按她的想法去做、去改。
可她怎么能……厌烦他。
长年不见天光的地下停车场,潮湿、阴冷、窒闷。感冒的后遗症, 叫他脑袋胀痛、心律失常、呼吸不畅。
所有的一切,让他思考都混乱、迟钝、麻木。
喉头发哽。
他要先离开这里,他要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随机械滞顿地往车位边走,却被突然窜出来的男人堆着讨好的笑拦住。
男人身上仿佛许久未清洁的味道,混杂着烟气和酒味朝他奔来,江随皱眉停住。
孙经理没敢再上前,只摆低姿态,想要个明示:“江少爷,二公子,我都已经向您朋友道过歉,也没再给她和她朋友找过任何麻烦,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那些先前和他有过首尾,或是本来就半推半就你情我愿的女人,统统倒戈,简直将他往死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