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清对面说了什么,只知道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他挂断电话。岑越低低地问:“你赶时间?”
“嗯。”
看来是真的忙。
岑越垂下眼睛。他最近常常感到焦躁,也许是戒断反应霍狄把他的烟全扔了,一包新的也不能买。霍狄不在的时候,岑越心想,要不就偷偷地抽几根,反正也没人会发现。
可见到霍狄的那一瞬,那种冲动全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更强烈的心瘾,比戒烟更难熬。
所以饭也吃得没滋没味,只尝了一点点,就失去了胃口。岑越近来越来越瘦,握着筷子的手指细长,简直没有一点肉。
十来分钟之后,霍狄又看了一眼表:“我该走了,你慢慢吃。”
岑越发出了一点鼻音,听起来像嗯,或者哼。他脸白得像纸,却没开口说话。
霍狄转身离开。
他开车回基地,再停好车,走到小会议室的门口。不早不晚,恰好是之前约好的时间。门虚掩着,他先敲了敲,然后往里推开。
程立雪颤巍巍地坐在轮椅上。模样苍老憔悴,脊背佝偻着,就连听到动静,也抬不起头。轮椅的左扶手上固定着一个小键盘,他移动手指,桌上的屏幕慢慢出现一行字:
“你来了。”
“程老。”霍狄说。
程立雪在三十出头的时候生了病。那是一个写在基因里的小错误,无药可医。他一天天虚弱,逐渐离不开轮椅,最后只能勉强抬起左手的指头。
一个科学家惊才绝艳的头脑和灵魂,就被困在了这样的身体里。
程立雪继续打字:“日期已定。”
霍狄问:“什么时候?”
“五月。”
霍狄想,不知道那时候芩芩身体怎么样,能不能出院。
程立雪看出他的犹豫,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到屏幕上:“会帮你照看霍芩。”
于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任务保密级别很高,霍狄只隐约知道,这是一个筹划了至少十年,耗尽无数人青春和心血的大计划。几年前,程立雪身体状况好一些,还能讲话的时候,他用沙哑的嗓音评价道:
“霍狄,这会是一个奇迹,一个打破人类认知的伟大证明!”
从这个疲倦,憔悴的病人的目光里,霍狄看见了一丝特殊而怀念的意味。仿佛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跟程立雪熟识了许久。
他偶尔也会在岑越的脸上,见到如出一辙的神情。
12
岑越连续打了好些天的动员剂,终于到了捐献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看着护士扎针。血从一边抽出来,经过机器分离,再从另一边输回去。
过程不难受也不疼,只是难熬,因为需要连续进行好几个小时,才能抽出一袋足够霍芩使用的干细胞。
护士笑着说:“没事,回家多休息,吃好点补补身体,很快就能恢复。”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抽完血之后,霍芩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于是岑越打听了一下她的近况。听说霍芩只是有些憔悴,但精神还好,也没感染。等输完干细胞之后,只要没有严重排异,差不多就可以算是治愈了。
“那就好。”岑越说。
走出病房,竟见着了霍狄的身影。
岑越一怔,不由自主地站住。在一片寂静中,他觉得心脏几乎不是自己的了,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然后慢慢地,品出一丝惊喜。
霍狄说:“刚看完芩芩,顺便送你回家。”
岑越抿着唇,没说谢谢。
到家之后,他实在是累。动员剂的副作用还没有过去,腰骶还在隐隐作痛。闷头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