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那段时间,陆行舟专门打电话过来,说他回忆起来了,岑越就是之前那个到处找调查公司,要霍狄联系方式的小明星。
陆行舟笑道:“妈的,真是太不红了,我半天没想起他的名字。”
霍狄说:“我知道了。”
陆行舟问:“他直接怎么找到你的?霍狄,不是我说,像这种在娱乐圈大染缸打滚的人,不可能太单纯。当个戏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能火,而且来钱快嘛?”
霍狄淡然说:“无所谓,各取所需。”
所以霍狄从不问岑越究竟想要什么,究竟是在自己身上寻找什么。
他父母早亡,自成年来,带着霍芩这个小拖油瓶一路拼杀,早就修炼出一具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躯。眼前只有自己要走的路,对别的事情,全漠不关心。
对此,陆行舟曾经说,这辈子最不能想象的事情,就是霍狄喜欢上谁的模样。
“我没时间。”霍狄说。
那天清晨,霍狄在岑越的床上醒来。天还蒙蒙亮着,时间刚过七点。他听到岑越的呼吸,压抑的,急促的,仿佛是困在一个漫长的噩梦里。
霍狄稍微一动,岑越就猝然睁开眼睛。
他清醒得很慢,眼睛眨了两下,才逐渐有了焦点。目光落在霍狄脸颊上,依旧显得茫然。
霍狄翻身起床,去浴室洗漱。过了好一阵子,才回到房间整理衣服。
岑越还躺在床上,只是换了个姿势,抱着被子蜷成一团。单薄的背随着呼吸而起伏,像一只取暖的小动物。
霍狄理着衬衫扣子,一边说:“阿姨已经做好早餐了。”
岑越应了一声。
又等了十来秒,才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的眼角常常发红,可能是因为皮肤薄,所以总显出几分执拗的意味。说是演员,但手是粗糙的,虎口和掌心残留着偏白的旧伤痕迹。言谈举止,也跟首都土生土长的人大不一样。
早餐是豆浆煎饼,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桌前,霍狄食不语,岑越也不怎么说话,气氛沉闷。
只吃了一点点,岑越就说:“我饱了。”
说是这样说,但也没放筷子走。依然坐在桌前,等霍狄不紧不慢地吃完,才抬眸问:
“等下你要去医院吗?”
霍芩怕霍狄真的给自己带一堆作业,专门三令五申,提前说好,今天要邀同学来,不许霍狄过去。
霍狄说:“后天再去。”
“那今天呢?”
“约了朋友。”霍狄说。
岑越垂下眼,嗯了一声。
吃完饭,霍狄就走了。岑越心里乱七八糟的,只凭着本能说了再见。门锁好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霍狄下次什么时候来。
少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屋子便显得加倍冷清。他倒在沙发上,用手背蒙住眼睛,自嘲地笑了。
真他妈跟被霍狄包养了似的。
……
霍狄走进靶场,两旁的人纷纷调侃:
“霍少来了。”
“霍上校都到了,我这还端着枪献什么丑。”
“现在还能叫几声霍上校,过段时间再见,就得喊少将了。”
霍狄脸上没太多表情,径直走到王嘉言身旁。王嘉言打完一发子弹,放下步枪,回头对霍狄打招呼:“来了。”
“嗯。”
“打几发,热个手?”
霍狄随手挑了一把狙击枪,摆好姿势,扣下扳机。一千码之外,人形钢靶心口处应声爆开一个洞。王嘉言用一句脏话表达了自己的惊叹:
“操,真准。”
“休假太久,手都生了。”霍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