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夙摇摇头,无奈纵容,“嗯,怪我。”

他头也没抬,伸手替她将云头履穿好,上头缀着的流苏跟着一摇一摆,同她人一样,静不下来,在亲近人面前仿佛时刻活泼,偏在外人面前不敢,亦如云头履的巧思只能藏在及地的裙摆下,偶尔显露。

可愈是如此,能窥见流苏偶尔活泼娇态的人才愈是珍惜寻觅,一颦一笑皆被牵引,偶一瞧见,便满目欢喜,不能自抑。

“好了。”他站起身,朝杨窈若伸出宽大的手,在烛火的照耀下,愈发显得他身形高大,“起来用晚食,我命人炖了清粥。”

杨窈若眉眼一动,笑眯眯地把手递过去,却在紧要关头使坏,绕过了他的大手,扶住了他犹如硬铁般硌人的臂膀,很难说杨窈若先头是否怀着作弄他的心思,想把人拉个踉跄,但毫无疑问,面对赵夙,这样作弄人的小心思只好烟消云散了。

她推不动呀!

自己抓着他的臂膀将自己扒拉起来,他都能纹丝不动,可见有多稳。他的身材体格大抵都是很好的,宽肩窄腰,高大健壮,难有胜算。

但那又何妨,自有另辟蹊径的精神胜利法!

她避开他的手,又成功起身后,忽然回头,倾身看向他,笑得促狭,“碰了鞋子,怎么能不净手?”

她嘴上嫌弃,可是笑意盈盈,鲜活灵动,顽皮可爱,谁会计较这样无伤大雅的玩笑呢?至少赵夙不会,他只会眼底浮笑,尽是对她的宠溺与无可奈何。

她呀她呀。

心头的坚硬都被烫化一般,哪舍得计较呢?

而机灵的先一步跑出屏风外的杨窈若,目光一扫,轻易便感受到了营帐内的变化。

偌大的营帐,只有赵夙的案几前点了烛火,且只点了一盏,那铜制的小人身上可是托着四五个烛台呢。可案几一侧用来堆放处理完的折子的那块,显著增高,足见赵夙在她睡着时依旧勤勉不辍,这样昏暗的情景下,难为他了,怕是字都不好分辨吧?

如此一想,杨窈若顿觉愧疚。

早知道笑得不那么大声了,她下次再嘲笑赵夙时一定改进!

接着,她便开始视线挪移,搜寻清粥的存在,好像没有,想想也对,赵夙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醒,估摸着应该还在灶上。

于是,她盯上了营帐内唯一的一张胡椅,抢先占据!

赵夙出来得不紧不慢,先是在雕刻了莲花头的弯足面盆架前净了净手,用布巾擦干,如此后,才走向杨窈若。

她正准备说什么,却见他越过了她,朝本该挂着茶壶的火堆去了。

虽说现在未曾煮茶,炭火仅仅是留有余热,可依旧能叫茶时刻温着。但似乎与杨窈若想的不同,赵夙用布巾包着把柄拿到案几前,杨窈若才看清那是个砂锅,而非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