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我是韩定远先生请来的护工,负责您的一日三餐和日常陪护,我姓赵,您叫我老就成。”
林清让坐在床尾,反应了片刻才回了神,韩定虽然远脾气大,但其实是个很周到也很固执的人。
“谢谢,但我不需要。”
“林医生,我与韩先生签了合同,如果您执意不接受这份安排,则视为我违约,我不光赚不到钱,还要倒赔钱给他,林医生您帮帮忙,我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我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护工大叔一听,急得将饭盒放在小茶几上,差点要跪求林清让,他将人扶起,无奈接受。
毕竟是同一屋檐下住了五年的人,韩定远摸清了他的脾性,难为他想出这样的主意。
护工大叔人很勤快,但话少,兢兢业业守在病房,按时送来不重样的一日三餐,甚至林清让发现每次他拎着筷子夹菜时会被偷拍,这样滴水不漏的做事方法倒是符合韩定远一贯的行事作风,他装作不知情,由着护工大叔汇报。
可心里却沉沉的格外难捱,那日不欢而散后韩定远再未来过,就像是一道疾风掀着他打了个旋便匆匆离开,犹剩他在原地打转。
当日的那些话仍在他心口一圈一圈晃出涟漪,他明知道不该期待却又忍不住,情绪煎熬之下,林清让病情恢复的极为缓慢。
住院一周后,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吊完下午的点滴后他溜达着下楼活动身体,住院部的后门直通伊市中央公园,公园的西区有一串凉亭,这里聚集着一群病号下棋聊天,格外热闹。
林清让在八角亭的一角找了个坐的地方,西斜的太阳势头依旧威猛,热浪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游走,席卷了人身上大半的精神,他靠着廊柱整个人有些懒懒的,与周围侃大山下棋的一众大爷相比,他这个病号担得名副其实。
有个大爷大约是与另几个人谈论时事意见不合,抱着自己的保温杯退出了聊天大军,看见角落里神色略显恍惚的林清让,笑呵呵地过来打招呼。
“小伙子,也住院了?什么病啊?”
他们手腕上的腕带像是认亲的标志,病号之间相互交流总能生出几分莫名的惺惺相惜。
“心脏有点小毛病。”
“哦呦,心脏可不是小毛病,尤其你还这么年轻啊。”
老爷子自来熟,林清让挪了挪位置腾了个地方,他自然而然坐下来,掀开保温杯的盖子先喝了两口水。
“你看我,年前脑梗没啥大事,前段日子心梗差点把老命交代了。”
“像您这个年纪,确实是需要注意心脑血管方面的问题。”
“是啊,人老了,身上的零件都不好用了,今天这个出毛病,明天那个出毛病,修修检检,缝缝补补的,指不定哪一天就嗝屁了。”
林清让接诊过许许多多的老年人,心知老爷子说的是事实,可即便如此,听在耳中也不免凄凉。
“小伙子是不是有心事?”
他年纪轻轻杵在一堆老年人中,坐在角落里心事重重,周身都笼罩着一层得过且过的萧索感,在盛夏里尤为引人注目。
林清让笑了笑,即便伪装,眉目间缠着化不开的忧愁到底是没躲过老爷子的眼睛。
“多大的事都不如活着重要,你还年轻,见过的风景太少,遇到的人也寥寥无几,更别说什么大风大浪,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经历了饥荒又经历了上山下乡,从那个年代走过来,如今也算过上了好日子。别怪大爷我说话不好听,你们这一代啊,物质上足够丰富,但精神终究匮乏,抗压能力太弱,未曾真正意义上受过苦难的洗礼,哪里会知道生命多可贵。
小伙子,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会发现,好死不如赖活着,人都有这样的通病,非要看着留在手里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