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只偶尔取出来擦拭,可自从遇到白芷,每逢与她亲昵接触后,他总要靠着玉佩冷静。
他从前觉得小姐如皎月,白芷只是魔丝,可今夜,纵使他再把玩玉佩,仍不减燥热。人鱼骨处的纹身也因体温攀升,愈渐清晰,隔着半透的里衣,映出小姐的小字。
欲盖弥彰,反让他的心事愈发明显。
沈煜心烦意乱,想做些什么打消对白芷奇怪的念头。他索性铺纸、提笔,在脑中浮想着若是小姐还在,会正成什么模样。
心神有了去处,便没工夫顾忌白芷,他回忆着小姐从前的发髻、衣着,试图描绘出她如今的面庞。
沈煜落笔干净,所画之处皆一笔成型,毫无犹疑,就像画卷人物早已被他印刻在心底。
待最后一笔画完,他方从案台上起身,想一观小姐的芳容。那张脸映入眼帘,沈煜却心头一顿,这个出自他笔下的小姐,竟描摹成了白芷的模样。
而他作画之时,全然未觉,沈煜把目光挪回榻上,他心跳错拍,不敢声张印刻心头的人,不知何时早变成了白芷。
白洁的玉和殷红的唇,皓月和魔丝,小姐和白芷。
他说不清是后知后觉,还是先前不愿承认,沈煜沉默了半晌,只得承认他对白芷确有非分之想。
他在意她,渴望她,心悦她。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有所归属,又无比落寞,他是害她家破人散的凶手,他是低贱下作的太监,他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人。
他的心悦卑微如尘,只能埋在心底,不能被任何人察觉。
小姐于他是雪中逢春的悸动,那白芷呢?沈煜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审视起这个问题。
最初在意到她,确实是为着她姿容绝代的面庞,但再好的模样,也只配让他瞥上一眼,他坐在轿撵上俯视她时,以为她与寻常爱哭的娇女无二。
可他没想到,这般娇柔无骨的人,竟要做他手中的温柔刀。
他亲自操练这把温柔刀,甚至逼她陷入险境,她若是识趣些,就该跪倒臣服,偏她不肯折腰,把所学伎俩悉数奉还。
他为了熬软她,变本加厉,反倒助长了她的本事。
后来,他目睹了她姑丈的勾当,与她一同被李犇状告,他看着她从只会啼哭哀求,到长出羽翼,她眸底始终有光,就如他初遇她时那样。
她和自己是那么像,又那么不像。他们同样跌入谷底,他选择遗忘本真,只要能往上爬,即便双手沾满了血,即便遭人唾骂也在所不惜。可她呢,她不要颜面,不要虚名,骨子里仍不肯折服。
沈煜渴望白芷,又惧怕白芷,她太夺目,显得他无比晦暗。
这个念头让沈煜不敢再靠近白芷,他披衣坐在案台边,只远观不可亵玩,就让她安睡吧,有她在的宫闱,才不那么难熬。
白芷侧身许久,早觉身子酸麻,她用假寐骗过了沈煜,原想着等他睡着了就去屋内翻找秘密,可这人反倒没睡,此刻他落在视野之外,她瞧不见,也不敢妄动。
沈煜似乎去了抽屉中拿了什么,很快案台边也传来窸窣声响,白芷越发好奇,难道他在书写什么密信?
她与他陷入静默的僵持,沈煜迟迟不回榻上,她便时刻不敢松懈,眼皮不住打架,她猛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天色渐亮,她再熬不住,只得轻轻翻转身子,偷瞧沈煜的方向。
哪知视野中,那人身披锦袍,正趴在案台上睡着了。
白芷心中激动,这当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平日她难踏进流芳阁半步,他安睡着,正给了她时间搜寻。
只是压了半宿的手脚行动缓慢,白芷强忍不适,才终于挪到屉柜前。
她最在意的仍是顶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