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军,向来是本朝的虎狼之师,驻守边疆的悍将强兵,白芷从未听沈煜提及过与西北边军有何交情,眼下又是乱世,若他们是顾念旧情还好,就怕有人拿孩子们的命做要挟,逼她联手。
这些人点明要见他,必是亦有耳报神埋在京都,知晓她与沈煜的关系,若他们把此事告知圣上,她必死无疑,世上再无人能救沈煜。
是危险亦是机会,她必须直面。
万千思绪悉数斩落,白芷凝眸应道:“那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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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公府这几日一派平和。
小公爷闷头侍弄花草,再没嚷过出门,见到国公爷态度亦有缓和,可见养花养性,府兵们替他采买更是殷勤,只盼着小公爷早日被放出来,免去这磨人的差事。
今日,府兵头子入内用罢早膳,才合上门,就听得碗碟落地的破碎声,忙转身查看。但见楼染唇色惨白,两手按着腹部,倒地不起。
“疼,疼……”□□从唇齿间挤出,绞痛一阵强过一阵,楼染皱眉,挣扎道,“有人下毒……”
“快!请大夫!”
“快去禀告国公爷!”
“封锁暖阁,不许放走一个人!”
暖阁乱作一团,脚步声错乱交叠,震颤不止,搅乱了满池湖水。
此事非同小可,正要离府去牢狱的楼淮安闻讯赶来,楼染虚弱地张了张嘴,轻声问:“是谁害我?”
楼淮安一边安抚儿子,一边递去眼刀:“你们若有隐瞒,最好现在就吐干净!进了牢狱,退层皮再说,可就得不偿失了!”
府兵们吓得发颤,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国公爷明鉴,小的们尽心尽力,凡是进这屋的东西都经严查,属实冤枉。”
府兵跟随他许久,难道是楼染的苦肉计,楼淮安狐疑凝眸,楼染已痛得几乎晕厥,豆大的冷汗浸透了枕巾,嘴里痛苦地唤着“阿娘,阿娘……”
声音虽轻,却狠狠刺痛了耳膜,他无颜面对发妻,又一度父子疏离。在朝堂浸淫了太久,连亲生骨肉都疑心。
楼淮安眉峰一凛,沉声道:“这府上的人到底干不干净!给我彻查到底!”
才安生了几日的靖国公府闹得不可开交,盘查拷问成了家常便饭,终日人心惶惶。偌大的宅邸,怎会没有细作,拔出萝卜带出泥,祸水甚至引向京都卫。
沈煜人在狱中,亦察觉出微妙变化,京都卫的内查再隐秘,也会透出风,疑心像苔藓,在人心阴暗处滋生。
比起沈煜的口供,如何自证清白成了京都卫的头等大事,再细微的懈怠也会让人有可乘之机,牢饭中沈煜吃出一张字条保重自身,万事有我。
是白芷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