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司谕看着脸色苍白到极点、双唇近乎毫无血色的夏闻书,心中实在担心,忍不住转头看了穆柯一眼。

穆柯伸手抚了抚额,深吸口气,难得地并没有开口阻拦。

夏闻书抬脚进了寺门,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指引一般,沿着一条小路绕过了佛堂,来到了一栋倒塌了大半,仅用草棚做顶的木屋前。

屋内传来男子压抑的低咳,似乎感觉到了屋外有人,几不可闻地轻声问了句,“是东竹吗?”

夏闻书猛地仰头睁大双眼,将眼底的泪意憋了回去,突然笑了笑,应道,“不是。”

屋内骤然一静,许久都未有人声。

夏闻书在门前默立片刻,突然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步跨了进去!

明亮的日光随着崩塌的房门骤然涌入屋内,将所有的一切照得丝丝分明。

房内并没有多少物件,只在窗旁摆着张破旧的木桌,两张木椅,屋角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人,长发委地,旧颜如雪。

“何知诺,”夏闻书缓缓走了过去,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之人,轻声道,“弟弟我远道而来,不请我坐坐吗?”

他来到床前,俯身靠近了怔怔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的男人,突然怒道,“何知诺,你都病得要死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就真的打算,与我此生再不相见?”

“闻书……闻书?”何知诺只觉眼前的一切荒谬到了极点,“你怎么可能在这?”

他的话音刚落,猛地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却根本翻不了身,鲜血瞬间从嘴角涌了出来。

“来人!”夏闻书手忙脚乱地扶起人,急得用自己的衣袖去擦他口边的血,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

他终于感觉到什么不对,猛地低头掀开了被子,目光瞬间就愣住了。

不过转眼间,大滴大滴的泪就涌了出来。

“别!”何知诺阻拦不及,手忙脚乱地试图将被子盖回来,有些狼狈地道,“闻书别看。”

“是那个女人对吗!?”夏闻书突然低吼出声,“她已经不是贤妃了,怎么还能对你下手!?”

“闻书,”何知诺强忍下了咳意,低声道,“她是我的亲姑姑,我不是一样对她下了手她要报复我,也是应该。”

“你那时候早就走了,我都找不到你,她怎么可能找得到?”夏闻书根本不听何知诺的解释,眼中寒芒一闪而过,“所以,她早在宫中就给你给下了毒?她已经提前知道了事情败露,难怪最后能金蝉脱壳逃出宫!”

何知诺轻叹一声,“闻书,你简直……”

“所以你躲到这里来?”夏闻书突然低声道,“是想赎罪吗?”

他盯着何知诺的眼睛,缓缓道,“当年你帮了我,贤妃一倒,何家死了不少人……哥哥内疚了?后悔了?”

“没有后悔。”何知诺咽下几乎涌到唇边的鲜血,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死了那么多人,你与四皇子受了那么多苦,九千岁……你为何,最终放过了何家?”

“以你的手段,完全可以诛了何家九族。”何知诺苦笑一声,缓缓问,“闻书,你那么恨,为什么收手了?”

夏闻书死死盯着何知诺,目光终于隐隐露出了一抹恨意。

“因为我对吗?”何知诺叹息道,“你看,哥哥就是这么自私,我知道的,只要我不出现,你就不会彻底把事做绝。”

“那你还躲什么!”夏闻书突然死死抓住了何知诺的手腕,咬牙道,“你来求我啊,求我放了何家,让我把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可我没脸求你,也不想跟你两清……何知诺全身骤然一阵剧痛,仿佛无数尖刺狠狠扎进了骨髓之中,让他眼前瞬间一片昏黑,疼得几近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