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长春殿那里围着看。
我伸手想把她手里的兰花打到地上,可是我手都没办法举起来,全身发抖,开始为刚才自己的举动后怕。
她漠然地回身去看崇徽殿。
烧得通红的重檐攒角,透朽的顶梁,所有的砖瓦倾斜向大殿的正中间,哗一声巨响,压了下去。
炙热的风卷起一层黑红灰烬,水波一样向四周荡开。
她的发丝和裙袂高高扬起。
这一场大火,烧毁了八个殿。视朝所全部付之一炬。
癸亥,移御延福宫。白露(三)
我与母后已经移到延福宫,她还在宫内,只是搬到了玉华殿。
我要见她,就要穿过两层宫墙。虽然不远,但是扣除了视朝与政事,去看她的时间也就更少了。
宫城南面是焦黑一片,玉华殿这里却是桂叶成阴。
她一直专心地在把桂花收集在手中的坛子里,用蜜糖撒上一层,再撒一层桂花。
“这是要做什么?”
她看也不看我,说:“无聊,自己做桂花糖。”
我把袖子卷上,帮她捧坛子。她也没有多理会我,随手就把东西一放,自己捋桂花去了。
宫女给我上了茶来,她坐在旁边陪我,却故意抬头看桂花好久,我凝神盯着她的侧面,她却连眼睛都没有转一下。
桂花浓郁的甜香从那些细碎的金黄花蕊中流滴,坐在风里迎香,细闻却好象不是香气,是浓冽酒味,沾身就要醉倒,整个人倾倒在酥软的浓香中。
“今年的桂花开得真是早。”我找个话题和她说。
“中秋要到了。”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们似乎再没有其他的话可说。
桂花的香气在这样微热的下午有形般蒙蒙袭来,把整个人湮染成中秋的黄色,融化不开,盈了满怀满袖的甜醉。
沉默了许久,终于我又开口问:“十五那天,我和你一起去陪母后赏月吧?”
她还是淡淡地说:“何必,她也不会想看见我。”
我劝她说:“都已经十年前的事了,你何必还这样耿耿于怀。”
“等郭家的事情一过,自然就不用成全了。”她冷笑道,“她早说了我是个妖精,哪里有后宫之主愿意把我留在身边的?你母后这样关心你,以后我还不知道要埋在哪里呢。”
她居然会知道母后与郭家的事情。原来她每天在宫里,不只是在养兰花。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她淡淡给我一个背影,说:“你把我弄回来,还不如就杀了我痛快,我在这里反正是别人的鱼肉,后宫的事,你又未必做得了主。”
我觉得这句话刺耳,但是又不愿对她使什么脸色,就把头转向看窗外的桂花去了。耀眼的金色,夹在暗绿的宽厚叶片中,一直在流溢着那些馥郁的蜜甜香气。
她说得极是,我现在未必能做得了主,而且母后哪里会愿意成全我们?
现在母后可以利用我对艾悯的喜爱,用来向郭家示以颜色,所以才言笑晏晏。可是,母后怎么会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留在宫里?她怎么会把我们母子心结的始作俑者留在我的身边?
母后对别人的成见,是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
也许她在覆雨翻云之前,早已经想好了艾悯的处置手法。
前朝不是没有这样的覆辙,太后的干涉,往往能决定很多事。
我本来委实已经犹豫了很久,知道不应该和母后撕破脸,我也未尝不忌惮她在朝中的势力。现在朝中的局势不是很明朗,但时机也许接近成熟了。何况现在是个好机会,错过了,我再抓不住。
我可以十年前一样去赌一下。我和她若没有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