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沉默了好久,然后她慢慢坐起来看周围,问:“我的兰花呢?”
我把窗口的红葶指给她看。她就安心了,闭上眼。
她没有说要走,我也没有求她留下来。
我们都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却怎么也要给自己留一点自尊。她是,我也是。
所以,不如我们都不要说什么了。
宫女送了粥来,我在旁边看她虚弱让宫女放下,自己再伸手艰难地慢慢勺粥,心里不知不觉就沉了一沉。
她实在太好强,这样的情况下也倔强地不肯假手于人。
我在旁边告诉她:“这里是母后的崇徽殿,过几天你到广圣宫来,我好好替你弄个兰花圃,我再陪你养兰花。”
她看也不看我。
我问:“你要见见母后吗?”
她摇了下头,怔怔地出了会神,然后才终于开口说:“不要。”
我看她把粥喝完,然后接过放在桌上。
窗口的芭蕉心里还带着昨夜的雨水,却有一只鸟在上面跳着,颤得蕉叶一偏,积水全部倾泻到地上,她为那声音受了一惊,身子立刻缩成一团。
我忙把鸟赶走。回头看一看她,她脸色还是苍白。
几日后文德殿落成,母后与我一起去看。
这是母后预备用来览书的地方,大约也是将来阅事的地方。
陪母后看了一回,形制原本是十二间,因为群臣反对,所以改为九间四进。龙凤花草之属与其他宫并无不同。
里面还有匠人在做最后的修润,我抬头看在梁上描凤眼龙须的那些人,担忧地问:“怎么这么早就把架子撤去了?万一发生危险可怎么办?”
杨崇勋忙在后面说:“马上就要好了,为了方便太后皇上观看所以撤去。”
“这不是儿戏,怎么为了两人的方便,使得他人性命堪忧?”我皱眉。
母后点头,然后说:“以后不可这样。”
母后看了前面的松竹,然后突然想起什么,问:“那个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只是中暑而已。并无大碍。”
“还没去可看她呢……据说是很清秀的人?”
我低头微笑:“她近日憔悴了。母后以前不是见过她吗?”
她想了一想,然后摇头道:“印象不深了。据说她和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我忙说:“她回家去了几年,处事安静,修养得好,所以不易显老。”
母后皱眉看我,然后问:“皇上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她从哪里来无所谓,我喜欢她……仅此而已。”
母后摇头,却笑了,说:“少年情事。”
她大约想起了自己当年与父皇的事情,伸手抚我的肩,看了好久,说:“母后就不去看她了,免得感叹自己的年华老去。”
我点头。女人是记性很好的,她们都不想看见对方,是对的。
陪母后回到崇徽殿,我向母后告了别,马上到东殿去。
脚步太快,伯方在后边小跑着追我。
在回廊转角,一眼瞥到母后在檐下含笑看我。
不觉脸红了一红,象我十三岁时一样,觉得难为情。
她今天脸色好多了,不再像鬼一样惨白。我去时正看到她倚在窗口,用雪色晶莹的手指甲去逗外面芭蕉上的一只小虫子,那虫子碧绿通透,生了一些茸茸的毛,说不出的诡异美丽。
她则将虫子举到面前看,长长的睫毛偶尔一闪,眼睛里暗淡的水雾就朦朦胧胧地波动。
碧绿的虫子和她漂亮的手在一起,在外面芭蕉绿森森的意思中,剔透生彩。
她转头,瞄到我站在门边盯着她的手